然而她竟然认下领了罚,皇后没见她辩驳,心中倒存了些疑惑,回头反而吩咐春嬷嬷命人仔细查问当日在场的宫人。
佛拉娜用了药,很快平静下来。
娜仁见她们脸色苍白大汗淋漓的模样,心中轻叹一声,握住她的手道:“可好受些了?”
“好受些了。”佛拉娜呐呐道:“我险些,就要与这孩子分离了。”
“只是险些,这不是还好好的吗?”皇后走过来,安抚她道:“太医说了,你如今卧床安胎才是紧要的,孩子并没有什么大事,也是福大命大。”
“还要多谢清梨妹妹。”佛拉娜忙道:“我记着我是砸在她身上了,那又是石子地又是草地,也不知道她怎样了。”
娜仁笑了,“她受了些伤,倒无大碍。现回去给身上上药去了。倒是你……你可记着,摔下去之前踩到什么了?”
佛拉娜仔细回想一番,道:“我只记着好像踩到谁的衣服了,那头寸劲抻了一下,脚底下打滑,我就摔了。倒不是有人绊我的样子。”
皇后再度松了口气,“那就好。”她心道:可是把这一年的心放在这一日提起来了,也是把一年的气放在这一日松了。
她倾身拍了拍佛拉娜,道:“你好生养胎,皇上也快回了,到时候自然来看你。你踩了张氏的衣裳绊了,好在又没有什么大事儿,无论她是不是存心的,我都罚她替你与你腹中的孩子手绣经文祈福,你且安心吧。”
佛拉娜默然未语,皇后与娜仁又陪她半日,雀枝将太医叮嘱的第二汁药守着时间端了上来,佛拉娜用了药,脸上逐渐有了些血色。
雀枝又端了稀粥与红糖鸡蛋水来与她,道:“这便是最快的了,阿胶红枣燕窝羹现已在灶上炖着,您先垫一垫胃,等会再用一碗热羹。太医说了,您方才折腾一番,险些伤元气,最容易腹中饥饿的。”
佛拉娜见皇后与娜仁都在,略有些不好意思。
娜仁笑道:“你什么样我没见过?先吃点东西吧。我听说民间妇人有孕或产后,能用红糖鸡蛋水补身便是最好的,在你跟前也不过是垫个肚子的。”
“是奴才托大,不过老家都做这个,说对养妇人身子,又是快手的东西,这才预备了。”雀枝赧然一笑,道。
皇后在旁道:“民间这便是难得东西了。哪有什么托大的,难道什么吃食都要与阿胶人参那些东西搭上边才是好的吗?可未必啊。有时那些个菜干瓜条咱们吃着还新鲜呢。”
“那便又是另一番风味了。”娜仁道:“咱们在宫里,吃的都是顶好的,口味也娇贵起来。其实平民百姓家,这便是顶顶好的,那些阿胶燕窝,便是想也不敢想的东西了。……佛拉娜你快吃吧,如今养胎才是要紧的,你后怕也没有,左右并没出什么大事儿。你若你比民间那些妇人补养的好多了,她们怀着孩子下地做活,也没见出什么差错,你不过是惊了一下,有什么可怕的呢?”
皇后没想到她却在这等着佛拉娜,心中暗笑,却也道有理。
佛拉娜听了她这一番歪理,反而松了心,用了热羹汤,脸色更好看了。
二人直坐到康熙回来,他老人家得了消息快马回宫,急匆匆地奔着钟粹宫来了,见娜仁与皇后都在,三人其乐融融地说笑,猛地放下心,松了口气。
娜仁瞥他一眼,笑了,“这可不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看看,这天儿出了一身的汗,可见是急匆匆赶回来的。快进来,在门口傻站着做什么?雀枝还不斟茶来。”
她一副反客为主的模样,康熙松了心,随口笑她:“阿姐在这儿倒像是在永寿宫一样自在。”
他眼见一颗心挂在佛拉娜的身子上了,皇后心中微微落寞,还是快速将今日的事说了一遍。
康熙已在佛拉娜的床边落了坐,伸手去探她的小腹,佛拉娜略有些羞,脸颊绯红,侧过脸去不看他。
康熙随口道:“你做得不错。张氏……便这样吧,她也不是有心的。”
“太后说了,龙胎多灾多难,要在药王跟前上供,妾身想着,不如咱们也在宫外无论是道观寺庙,都撒些香油钱供个灯,保这孩子平平安安地降世。”皇后笑道。
康熙大为宽慰,深感:“皇后当真是朕的贤妻。便依你说的办吧,不过不必大张旗鼓。”
“妾身省得。”皇后笑着应了,没一会儿就拉着娜仁起身告退。
娜仁也没有做电灯泡的心,跟着皇后退下了,二人站在庭院里,眼见对方都松了口气。
“我这一日啊,可松了太多口气了。”皇后叹道:“可要去我宫里坐坐?小厨房炸的芝麻小麻花倒是好吃,很有些老祖宗宫里做的韵味。”
娜仁推辞道:“就不去了,妾身今日也累坏了,想回去歇歇。”
皇后倒是善解人意,笑着点点头:“也罢,这一日提心吊胆的,听你这样说,我也觉着累了,就都回去歇着吧。你晚间替我去瞧瞧李格格,看她伤势怎样。”皇后说着,又吩咐兰嬷嬷:“你也记着,回头带着药去瞧瞧。”
兰嬷嬷应了,皇后与娜仁分手,二人各回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