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凡人。

娜仁紧紧抿着唇,仰望天边,今日的阳光极好,晃眼得很,天边三三两两几朵云慢腾腾地飘忽来去,风吹在脸上,也是宁静的滋味。

很久很久以后,娜仁听到她自己的声音说:“琼枝,以后许多年,咱们都要好好的。”

那样才不会辜负,一路走来,所有为她付出过的人,所有惦记着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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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苑是元、明两代传下来的皇家园囿,先帝在世时也十分喜欢来此赏景,狩猎倒是少些,当今自幼练习骑射,今年大婚,也算正式成人,正打算一展身手。

娜仁对骑马打猎倒是会两手,不过并不十分精通,顶多射个野鸡傻狍子什么的,碰上行动灵敏的兔子都要碰运气。

故而她对此并不热衷,到了南苑之后就在行宫里安家,只闲来骑马出去遛遛,皇后的水平和她差不多,又带着个不会骑马的佛拉娜,三人倒是时常在一处,佛拉娜的骑术接受两个半桶水的教导,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顺利出师。

永干、奇绶身体不好,都没过来,福全常宁年岁稍长,陪伴于康熙左右不离,隆禧还小,骑马磨得大腿根疼,又娇气,就不乐意出去了。

这日皇后与众妃嫔在行宫后殿说话,隆禧坐在娜仁身边蹭点心吃,正是一派其乐融融之时,忽见皇后身边的內监匆匆忙忙满脸惊慌地从外头跑进来,进门噗通就跪下了:“不好了!娘娘,皇上遇刺,失踪了!”

第20章

“你说什么?”皇后惊呼出声,面带警告:“你可知乱传这样大事的下场!”

內监哭道:“确有此事!噶布喇大人已经组织行宫内的侍卫们出去寻找皇上了。”

“主儿。”琼枝握了握娜仁的手,触及一片冰凉,见她面色煞白的,忙问:“您还好吗?”

娜仁强压下跳得像是要喷出来的心脏,盯着那內监,兀自镇定,心中告诉自己康熙无碍,却还是忍不住担忧,几番纠结,见皇后惊慌失措的样子,插口问:“前头都是什么消息?光是皇上失踪了,还是常宁阿哥福全阿哥都失踪了?皇上身边的侍卫都是死的么?!怎么又出了刺客!”

皇后被她这一提醒,强稳住心神,也目光炯炯地盯着那內监。

“这……奴才只听说皇上的御马被惊了,连带着两位阿哥的马,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皇上身边的侍卫们也有受伤的,也有忙着寻皇上的。前头都乱成一团的,各位王爷、几位首辅大人都在商议这事儿,噶布喇大人奉命召集侍卫在南苑乃至方圆十里内搜寻皇上的下落。”

娜仁心里多少有了点数,见身旁的佛拉娜面白如纸满面惊慌,拍了拍她的手,然后起身对皇后道:“娘娘,您此时还不能慌。皇上吉人自有天相,这些年刺杀一类事情不在少数,可皇上福大命大,从来平安。此时当务之急,您要稳住,只怕……”

她环视四周,最后徐徐转头望向殿外,叹道:“无论几时寻到皇上,只怕前朝都要有风波,还请您千万稳住。您是中宫啊。”

皇后攥紧手中的锦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神情复杂,然后深吸一口气,又徐徐吐出,端坐在首位上,面容庄肃地点点头:“本宫明白。”

“冬葵。”娜仁重新坐下,喊了一嗓子,冬葵忙自外殿进来,等候吩咐,娜仁道:“你去找我三哥,让他过来一趟。”

话音儿刚落,没等皇后拧眉疑惑着问出什么,又有小太监步履匆匆地打外头进来,道:“回各位娘娘,有一位自称是鳌中堂身边侍卫的大人过来,说是奉鳌中堂的命,来带走隆禧阿哥。”

在座的有几个省油的灯,至少皇后与娜仁几乎是同一时间猛地抬头,目光相触,心里想的什么彼此心知肚明。

娜仁摆摆手让冬葵去了,然后双手交叠摆在膝上,向着皇后的方向,俯首道:“敬听皇后娘娘吩咐。”

昭妃亦是俯首:“敬听皇后娘娘吩咐。”

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余下众人齐齐动作,亦是一句:“敬听皇后娘娘吩咐。”

皇后深呼吸一次,扶正发上金钗,敛衽端坐,挺直脊背,目光凝重,道:“传他进来。”

未多时,一个穿着便袍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就在外殿停下,行礼打千,没敢抬头:“奴才请皇后娘娘与诸位娘娘安。”

皇后凝目看他:“你说,你是奉鳌中堂的命令,来带走七阿哥?”

“是。”来人对答如流,“鳌中堂说了,行宫内只怕也混入了刺客的人,怕不安全,隆禧阿哥身份贵重,应当格外保护起来,否则出了什么问题,大家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隆禧听及自己的名字,瑟缩一下,依偎着娜仁,带着哭腔道:“姑爸爸,隆禧怕。”

傻子都知道这个档口不能把隆禧交出去,万一鳌拜釜底抽薪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或者干脆斩草除根从宗室推人上位,一旦把隆禧交出去,如果皇上真……了,那索尼手眼通天也没用,就是把己方置于任人宰割之地。

皇后冷笑一声,“此系行宫后殿,宫阙重重之中,若还能让人伤了阿哥,那偌大行宫可还有比此更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