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仁回到偏殿,沉思半晌还是觉得太皇太后如今的食谱不妥——不是她多事,而是太皇太后上了年纪,虽然在她看来放到现代还是个刚退休的老太太,但在平均年龄50左右的清朝已经算是高龄,常年大鱼大肉饮食油腻和早年殚精竭虑的弊端就显露出来,虽然如今已念佛多年,但吃斋也只有初一十五,素日又喜甜,贪食烤肉,怎能让人不揪心她的健康状态。
深谙养生之道,为活到99奋斗多年的娜仁将《长生诀》中的日常养生汤水药膳翻了翻,这些年大多也都试过了,太皇太后喜欢的,方子小厨房都有,也时常预备,她还真没有什么杀手锏了。
至于《长生诀》的吐纳之法……她一时半刻并不准备拿出来,或者说也没有由头拿出来。太皇太后素日静心打坐的功效与《长生诀》很是相似,她隐隐知道其中的差别只怕在修习《长生诀》吐纳时胸中一口气上,却没法子告诉太皇太后,因为她本身也还半知半解的,能修习成功就是仗着先天之气的便利。
中医典籍中倒也不是没有吐纳之法,只是太皇太后嫌繁琐,从来不练,她几次唠叨也没成。
思及此处,娜仁发出了深沉而由忧郁的叹息,感慨:“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主子别发呆了。”乌嬷嬷走过来,打断她文艺女青年的矫情劲,“这十三册封礼后就要迁宫,东西可得早早收拾出来。这些年的梯己,衣裳头面布料摆件……那些个东西都得好好规整。”
“好嬷嬷,饶了我吧。”娜仁哀求道:“我就在这儿瞧着,可好?”
乌嬷嬷正要说什么,星璇回道:“唐太医来请脉了。”
娜仁一喜,如得了救星一般,忙忙吩咐道:“快请。”
乌嬷嬷在旁无奈失笑。
“微臣,请慧妃娘娘安。”唐太医本名唐别卿,不过弱冠之年,面容俊朗、身形消瘦,却并不羸弱,行走之间镇定自如,一派君子之风。
“行了,快起来吧,册封礼没行呢,你们可先把我给叫开了。”娜仁摆摆手,示意乌嬷嬷去忙,态度随意地对唐别卿道:“怎么赶着这会子来了?怪乱的。”
唐别卿自药箱中取出迎枕置于炕桌上,留在内殿侍奉茶水的豆蔻忙取了一方素帕来,凝神看着唐别卿诊脉。
半晌,唐别卿道:“气弱脉细,补药还是要继续喝着,没什么大碍。”
娜仁苦笑着控诉:“我这屋子都要被熏成药味的了,还没什么大碍。”
“皇上今日召微臣过去了。”唐别卿忽道:“我左思右想,还是要告诉你,让你心里有个数。”
“怎么了?”娜仁抬眸看他,心道莫非是太皇太后连和他搞假脉案的事情被揭露了?
唐别卿缓缓道:“皇上让我脉案报中宫,道慧妃体弱,怕难生养,又让我尽全力替你调养,但脉案要常年抱病。”
“……那不正合了老祖宗的心意,也能安了皇后的心。”娜仁一怔,然后笑了:“从此,你这可真成了奉旨造假了。”
唐别卿见她如此,神情莫名,好一会儿,忽地笑了,“那这药,娘娘还是要喝一段日子的了。”
娜仁一挥手,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开吧!我认了。”
唐别卿一边收着迎枕,一边道:“我调调药方,尽量减去辛苦之味。”
娜仁感激涕零:“大恩不言谢!”
内宫之中,请完脉,唐别卿并未多留,豆蔻送他出去,回来见娜仁坐在炕上傻笑,不由问:“主儿有什么吩咐?”
“我看了……咸鱼生活。”娜仁深深感慨:“这些年,没白疼皇上。”
康熙这一手,可以说是彻底把她从宫斗里揪了出来,往后宫里的女人不管怎么斗,都不往她身上伸手了。
处尊位却无所出,实在不像是能威胁到别人的。
而皇后那里,或许本来对她有所忌惮,这一手下来,娜仁也可以安心过她的平稳日子。
“主儿您说什么呢。”豆蔻一头雾水地嗔道:“口无遮拦的。药应该好了,奴才去给您端来。”
“去吧去吧。”娜仁满怀笑容地想象着未来吃瓜看戏的美好生活,瞬间感觉药也不苦了,随意摆摆手,让她去了。
然而惊喜一向是跌撞而至。
第二日,娜仁在宫中看到了一个熟悉面孔,让她惊喜非常,“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