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娜仁笑道:“用过了。”她眼睛往一周一瞄,太皇太后摆摆手命宫人退下,方正色看向娜仁:“我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但宫里的女人,想要独善其身,光凭你不争是不行的,即使有我在,可我在一日两日,还能永远都在不成?你就病着,救驾之疾,没人敢沾染。皇帝一时不知,天长日久知道,你们的情分不比寻常,他也会护着你。”

她说得语重心长,一片殷切疼爱之心,娜仁低声道:“您的用心,娜仁知道。”

“知道就好。”太皇太后这才一笑,轻抚着她的发髻:“等皇后入了门,慢慢叫皇帝知道你好了,外头仍是和当今一样,他不会怪罪,反而觉着这是亲近。……今儿这发髻梳得可真别致,往日怎么没见过?你便是在这些事上不上心,那样多的衣裳首饰,都换出来亮一亮才好。这珠子虽不大,但这颜色,已是难得了。”

娜仁摸摸自己的发髻,笑道:“是金珠给梳的,说是新学到的奇巧发式,这两颗珠子是家里送来的,听闻是从海外商人处得的,也有大的,只是戴在头上不如这个雅致,还得镶嵌在什么上才好。”

她如是说着,想起昨日家里来的书信,心里微微有些担忧。

这一生,她是家中幺女,上头有三个哥哥。

长兄在骑兵营里已有了些名号,二哥倒是一心从文,听闻打算下场一试,不过蒙古那边文风不浓,如今只一个秀才之名已让人吹到天上去,真正结果如何,暂且还不知呢。

三哥脾气最怪,前两年领着个闲差满国内的跑,今年娜仁过生日,送来的信里,看起来对西洋却颇有兴趣。

倒也不是说海运出国不好,只是海上风波横生,不稳定因素太多,亲人难免牵肠挂肚。

好在一时还没这个说法,只是信里微微一提,娜仁难免多想罢了。

心里乱七八糟的,却听太皇太后道:“也好,你身边的金珠银珠明儿出宫,也服侍了你几年,很尽心,我也很该赏一赏她们。福安——”

她轻唤一声,福安忙将早备好的赏赐命小宫女捧出来,娜仁打眼一看,两个小宫女捧着的托盘上,各有一匹绸、一匹缎,均叠得整齐摞在托盘上,另各有四个五两的银锭、一个绣纹花团锦簇的大红洒金荷包。

琼枝见状忙唤金珠银珠来谢恩,二人诚惶诚恐,太皇太后看了眼窗外的几人,放声道:“你们好生伺候了娜仁几年,用心我都看在眼里,这也是你们应得的。尽心伺候着主子,你们的好在日后呢。”

娜仁倚着太皇太后,心里热乎乎的,也笑对二人道:“收下吧。”

二人这才谢恩领赏,托盘沉甸甸地捧出去,满宫人都眼热地看着,她们捧着赏回了房,岂蕙等人也忙跟着去看。

金珠银珠二人均是兴奋极了,太皇太后的赏赐自然是珍贵的,何况是出宫前的赏,又这样丰厚,多有脸啊。

星璇年纪小,更跳脱,连声催促:“姐姐们!快把那荷包打开,看看里头是什么东西?应该是金锞子吧?太皇太后给的,可真有脸!”

金珠看她一眼,微微拧眉,银珠已笑呵呵地将荷包打开,果然拿出几枚金锞子来。

倒不必娜仁素日赏人的精致多少,只是太皇太后给的,又是一番说法了。

到底白日里,前头还要人伺候,岂蕙没多待,就拉着人出去了。

金珠银珠今日已不必太伺候,二人坐在屋里,忽然齐齐把荷包一倒,里头又落出一对赤金耳坠子并一个戒子,耳坠均是金掐丝的,花丝轻颤,做工很细致,另外的金戒子的戒面均是黄豆大小的珍珠,不算极大,胜在颜色莹白,形状圆润,光泽不凡。

二人把东西收了起来,金珠起身道:“走吧,去前头。星璇那丫头……”

作者有话要说:

注:顺治帝与康熙在康熙八年之前都是居住于保和殿的,彼时保和殿也称“清宁宫”。

第10章

一说钟粹宫那边,佛拉娜在后殿安置下来,见处处布置妥帖得宜,五间大屋又有左右耳房,比之从前在宁寿宫,可谓宽敞阔朗不知多少。

宁寿宫太妃们她方才一一拜过,离了宁寿宫,刚到钟粹宫就有梁九功送来一份康熙的赏,此时素日相熟的宫人也来道贺,很热闹了一番。

才了,钟粹宫的太监宫女们给她磕头请了安,又有内务府分配过来专门服侍她的宫人。

她挨个赏了,命都退下,自己在暖阁里炕上坐稳了,刚预备歇一歇,看着人收拾箱笼。

忽地见贴身丫头雀枝匆匆打外头进来,便问:“什么事儿这样急。”

“好事。”雀枝一笑,打量四周,掩上门窗,笑呵呵自袖中取出一个大锦囊双手奉与佛拉娜:“老爷听了信儿,忙从内务府走关系,托人送了这一包银子进来,有银票、银锭、小锞子,赏人足够用了。还有一句话说:宫里人情往来万万吝啬不得,日后每月,照旧有人送银子进来,只是比之从前——”

她一翻手,笑盈盈地:“足添上一倍的数,您只肖好生服侍皇上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