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可能是总算想起旁边还有个今日过生辰的正主,佛拉娜笑容略带羞赧地回身看她,道:“我也没什么好送的,给你缝了一个荷包,你可看到了?”
“看到了,乌云嬷嬷一大早给我,豆青色绣八宝联春那个,我很喜欢。”娜仁笑呵呵道:“有心了。”
康熙嘟囔道:“有那个时间也不给朕缝一个。”
然后拉起靠着城墙喝奶茶的娜仁,指着西北方道:“看。”
“我看什么呀?”娜仁拿着望远镜一头雾水的,依言看过去,便见绚烂的烟火在眼前炸开,如星星点点落到地上,如花般鲜艳。
佛拉娜握住她的手,说话的语调柔柔的:“是家呀。”
康熙在旁边一手握拳掩唇轻咳一声,道:“朕命皇庄上点的烟花。阿姐,总有一日,朕会带着你,北巡去蒙古。”
娜仁本来好好地看着烟花,被他这一说,却觉得眼眶发酸,心里又莫名有种吾家有子初长成,又或是小崽崽长大了往窝里叼猎物的成就感,半晌没说出话来,只不断地点着头。
梁九功、琼枝他们在后头急得跳脚,眼看仨人靠在城楼上说了许久的话,也看好了烟花,终于忍不住上前道:“皇上,两位格格,这天儿晚了,夜风凉,城楼上吹得慌,咱们快回去吧。”
“是有些冷了。”佛拉娜忽然从一旁的小箱子里翻出一件苍青色的斗篷来,红着脸递给康熙。
康熙一扬眉接过了,轻抚着上头绣着的一双仙鹤,笑问:“新做的?绣纹不错。”
佛拉娜脸都红透了,伸手就要夺回来:“不喜欢就还我!”
“喜欢。”康熙攥紧了衣裳,笑呵呵往身上一披,娜仁在旁幽幽地发出了单身狗的感慨:“琼枝,疼疼我吧。”
琼枝把搭在手臂上的斗篷甩开,笑呵呵过来替娜仁披上,低声道:“起风了主子,回吧。”
佛拉娜红着脸回身不看她。
康熙身上那件斗篷选用水波纹苏缎裁制,仙鹤比翼展翅,栩栩如生,绣工精妙。
娜仁感慨:“再给我几十年,我也练不出你这样的绣工了,可见我还是不要为难自己的手了。”
佛拉娜忙道:“可别这样夸我了。”
康熙却朗声笑道:“阿姐莫要气馁啊!苍天不负有心人。”
娜仁强忍着没赏一崽子一个大白眼。
回了慈宁宫时天已经很晚了,福宽提着一盏灯候在宫门口,瞧见娜仁与琼枝主仆几人的身影便笑了:“格格可回来了,快进去吧,老祖宗还等着您呢。”
娜仁听了忙加快脚步,入了正殿就见太皇太后与苏麻喇凑在一处针线,她忙道:“让老祖宗您等了,实在是娜仁不该。”
“有什么的,我也是一时睡不着,这天儿也没见短,睡一夜不浓,不如给未来的孙儿攒几件衣裳。”太皇太后将手上缝了一半的小衣提起来细看,叹了口气,感慨道:“到底人老了,眼睛也顶不上了,这针脚乱得很,和年轻时候比不了了。”
娜仁笑道:“上回皇上不是让人将新得的西洋眼镜送来了吗?您怎么没戴上?”又道:“晚上针线实在伤眼,不如放下咱们说说话。”
“那眼镜架得鼻子疼,老了就是老了,服输,不受那份罪。”太皇太后摆摆手,将针线放下,握住娜仁的手,皱眉道:“手尖好凉,是不是衣裳薄了?”
琼枝忙道:“今儿已加了斗篷了,许是方才在城楼上吹了风的缘故。”
“快斟热茶来!”苏麻喇忙命小宫女,娜仁却拿起太皇太后的针线细看,夸道:“可看不出来您说的针脚乱,多精细啊。”
太皇太后听她这样说,眼角眉梢满是笑意,“喜欢呀?等以后咱们娜仁有了小阿哥,这就是那孩子的……”
“老祖宗!”娜仁倚着她嗔道。
“好,好。不打趣你了。”太皇太后一下下轻抚着娜仁的头发,为她扶正了步摇,又低声道:“满蒙联姻本是旧俗,日后你早早有子,也好安蒙古四十九部的心。”
“只怕安的不是心,是助长了野心。”娜仁抬起头直视着太皇太后,眼中神情复杂,“老祖宗,旧年之事,您还没看明白吗?爱新觉罗氏卧榻之侧,从此不容博尔济吉特氏沾染。即使如今皇上与蒙古的亲近,以他的韬晦,也绝不会容下任帝王再出自蒙古嫔妃之腹!否则,一日皇权势弱,这天下究竟是哪家?”
“胡言!”太皇太后面上显出怒意来,一掌拍在炕桌上,斥道。
见太皇太后动怒,琼枝等人连忙跪下,苏麻喇也徐徐跪在炕前,满脸写着震惊,看向娜仁的眼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