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就是十年。
这十年里,她给自己制定了短期目标、长期目标等无数目标,中心思想就是抱好金大腿、过上好日子。
皇后嘛,“熟读史书”的她知道是怎么也当不上了,她也没觉得自己能摆脱成为皇帝妾妃的命运,于是三个小目标就分别是:攻略太皇太后、攻略太后、攻略康熙。
这都是后来的说法,当时的太皇太后还是与儿子闹别扭焦头乱额的无奈母亲;太后还是不受宠乃至有名无实的中宫,彼时的坤宁宫堪比冷宫;而康熙帝玄烨彼时还是三阿哥,母亲不显,不大受宠。
分别制定战略计策,小心谨慎,以心换心,得了太皇太后与太后的青眼喜爱,在皇帝那留份青梅竹马祸一起闯锅一起背的情谊,又在宫里各处留了份好人缘。
虽说有太皇太后的一份脸面在,但在京里的好名声,也确确实实是她小心谨慎换来的。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她会是未来的皇后了。
在她救驾一次,替康熙挡了反清复明之士的冷箭后,更是所有人都认定了这个想法。
然而康熙四年,太皇太后与皇上钦定辅政大臣索尼孙女赫舍里氏为皇后。
娜仁对此倒是波澜不惊甚至想要嗑点瓜子,宫里的许多人看她的眼神却很不对劲。
想起太皇太后和太后这几日说话颇有些仔细的样子,想起这几天丰满不少的小金库和康熙保她无忧的保证,娜仁忍不住好笑,也确实觉得心里熨帖。
到底这十年的心思没白花。
即使以后逃不了为人妾室的命运,至少这偌大内廷中,有太皇太后和太后在,即便是皇后也不会为难她,何况还有个一起狼狈为奸过、被她救过一命的小皇帝。
一时想得深了,夜深人静的,回过神来撩开床帐子往窗外一看,已经是漆黑漆黑的,忙把帐子放下,被窝里一钻,闭眼睛睡觉。
第二日康熙下了早朝过来的时候,娜仁正站在庭院里对着负责照顾花木的宫人叮嘱些什么,手里还操着把剪刀,像是要亲自上手的样子。
此时还没入秋,早起天气倒是清爽,娜仁身上外穿着浅蓝杭罗遍绣月白撒花的衬衣,乌油油的一头长发梳成辫子后用在脑后盘了个鬏,插了一支碎米珠串成、红玛瑙点缀的玉兰珠钗。
康熙笑道:“一大早上就亲自上手摧残鲜花,火气这么大?”
娜仁回头看到是他,忙把剪刀放下略一欠身,满面无奈地道:“昨儿晚上下雨,这茉莉都快蔫了。”
一旁负责照顾花朵的小宫女垂头丧气地低着头,康熙就都明白了,摇头晃脑地道:“那是下头人照顾的不精心,让咱们娜仁格格的心肝宝贝受了雨。不如这样,梁九功来,把这小宫女拉下去——”
“打住。”娜仁连忙喊他,啼笑皆非,“行了行了,快进去吧,等会儿太后也来了。昨儿听太皇太后说近日宫里有人上火,想喝荷叶粟米粥,我这小炉子还煲着呢,快进去,等会儿尝尝味儿对不对。”
康熙便眉开眼笑:“御膳房做的滋味确实是不比你做的。”又问:“昨儿晚上下雨,心口疼吗?”
娜仁对此深感无奈:今年春天受的伤,当时看着是严重,但后续养着,太医尽心加上长生诀给力,她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偏这些人一个个都不放心,拿她水晶玻璃人一样。
要不是她执意坚持,厨房里挥斥方遒的一大乐趣也要被摁灭了。
就一碗粥,能花多少心思?要不是最近时局特殊,太皇太后也绝对不会开口。
再说康熙,他们两个辈分要论姑侄,私底下姐姐弟弟一样长大的,康熙小她四岁,心理年龄更是小了不知道多少了,她看着他小时候的小可怜样儿就忍不住多照顾一点,这么多年了,对着他还是心软。
摇摇头,娜仁轻轻一笑,道:“不疼,我这伤早就好了,偏你们一个个还不放心。”她轻叹一声,拍了拍一旁小宫女的肩,道:“这回就算了,下回一定记得,入夜把花搬回去。”
“唉。”小宫女连连点头,娜仁看她眼圈儿都有点红了,便低声道:“快别哭了,嬷嬷看了一定骂你。这花继续收拾,转角处的芦荟不要动,晚间我自己打理。”
小宫女眼泪珠子挂在眼睛里不敢落下,只能再点点头。
康熙听她这样说,忍不住皱眉道:“还不是不放心你,身子才是自己的,佛拉娜前儿还念叨说你这些日子脸色不大好。”
我那是被话本子里的男主恶心的!
娜仁百口莫辩。
等康熙进了正殿,娜仁往廊下去了,豆蔻才点点小宫女的头,道:“福寿你就放心吧,咱们格格性子好,不会怪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