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西厢房,屋门紧闭,也不晓得楚淮会不会老老实实的写太子的功课,不知他的烛火份例是多少,点一晚上烛火,怕是份例也要用完了,不知太子是否会派人送些烛火过来,大抵不会吧,太子本就是为了折磨他……
萧容乱七八糟的想了这些,脑子里越发不得劲,自从楚淮出现,她似乎过多的关注他,分明昨日还和孔嬷嬷说莫要与楚国人沾上干系,她却有些控制不住自个。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楚淮的身上,她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公主,用晚膳了。”孔嬷嬷提了食盒进来。
萧容拧了拧眉心,合上窗,罢了,她连自个都救不了,更何况旁人,多思无益。
长青从膳房提了晚膳回来,脸色不大好看,语气冷淡,“用晚膳了。”
楚淮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的羊毫笔,走到墙角铜盆间洗手,擦干净手背上洒到的一点墨汁,黑色的墨汁浸入水中,很快便融入其中,寻不到踪迹。
回到八仙桌前,楚淮瞧了一眼晚膳,两碟子蔫黄的素菜,瞧着像是午膳时剩下的,可菜汤中却鲜见的有一丝油腥漂浮着,与这碟子素菜格格不入,米饭照旧是糙米,咯嗓子,极难咽下。
长青见九皇子一直盯着菜色看,生怕他察觉了什么,连忙装模作样的抱怨,“梁国可真是苛待殿下,殿下暂且先将就一二吧。”
楚淮抬眸,狭长的黑眸波澜不惊的扫过长青,什么都没说,可锐利的眼神却让长青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就在长青有些撑不住,怀疑是否被九皇子察觉时,楚淮坐了下来,开始用膳,吃着两碟子素菜,没有半分不情愿与嫌弃,不知道的还当吃的是什么美味佳肴。
长青大大的舒了口气,“殿下请慢用,我便先下去了。”
屋门被合上,楚淮提过一旁食盒轻嗅,鸭肉的气息飘荡着,他扯了扯嘴角,眼神冷了几分,放下食盒继续用膳。
长青回到偏屋,从柜子里端出一碗萝卜鸭肉汤并一碗粳米饭,坐下来大快朵颐,一边吃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外边的动静,生怕被九皇子晓得。
他在楚国虽说是极其普通的侍从,可好歹也能吃饱穿暖,自从跟了九皇子,吃不饱也穿不暖,如今被迫随他入梁京,还要被人奚落讥讽,去趟膳房还得等上半个时辰,外头冰天雪地的站着,当真是折磨。
若不是九皇子,他也不用受这样的罪,吃点九皇子的膳食又怎的了,左右九皇子对这些事从不在意,绝不会发现,他还是先填饱自己的肚子,跟了这样的主子,也不晓得还有几天的活头,真是倒霉。
长青吃过后点上了炭火,烧了一壶热水灌汤婆子,这是他从柜子里找到的,也不晓得是谁用过的,天寒地冻,他还是先紧着自个,至于九皇子如何,与他何干。
灌汤婆子剩下的热水长青倒了一盏,端到正屋,“殿下喝茶。”
楚淮端起有些老旧的茶盏,里头装的是烧开的井水,在这样的雪天里,一杯热水,能让五脏六腑都沸腾起来。
长青扫到榻上那些书册,外边天色已暗,他思忖道:“殿下,内侍监的不曾给咱们烛火,炭火也少的可怜,若是用来照明,怕是明日殿下便没有热水喝了。”
他这意思便是告诉楚淮,别问他要烛火,也别问他要炭火,他没有,若点上一晚上的炭火,往后他哪还有炭火烧热水灌汤婆子,总不能把他冻死了。
听到这话,楚淮没有应声,继续将水喝了半盏。
长青也不再多留,赶在九皇子开口要炭火之前离开了,九皇子的性子冷也好,只要不开口,只当没瞧见便是了,反正如今九皇子的命还不如他值钱呢,他算是看明白了,大梁太子不会轻易放过九皇子,只盼着别连累了他才好。
西厢房正屋安静的能听见寒风呼啸的声音,楚淮放下茶盏继续抄录,趁着天色还能看见。
可老天爷并不晓得此刻还有人在“借光”,暮色四起,连最后一丝光亮也被收回,天色很快便暗了下去,屋子里看不太清了。
楚淮抬起头,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终看向窗外。
“公主,烛火暗了,仔细伤了眼。”孔嬷嬷打开灯罩,用剪子将烧的乌黑的长长烛芯剪短一些,烛火亮了不少。
萧容放下手中的羊毫笔,揉了揉手腕,她在抄录《论语》,才抄了几篇,已经有些手酸了,倒不是为了楚淮抄的,只是方才在书架上瞧见了,便拿来练练字。
“嬷嬷,西厢房掌灯了吗?”今夜楚淮任务繁重,怕是不能歇息了。
孔嬷嬷摇头,“听说内侍监不曾给他们烛火,连炭火也给的不多。”
原先孔嬷嬷觉着九公主是宫中最惨的小主子,吃穿用度还比不上贵妃身旁的婢女,可如今瞧见楚国九皇子,倒觉得内侍监待公主也没烂了心肝,没有地龙,还有炭火可以烧热水用汤婆子,西厢房没地龙也没炭火,梁京的冬日这样冷,莫不是要冻死他们二人?
萧容轻轻地揉捏着手腕,卷翘的睫毛微垂,没了烛火,总不能摸黑写字,写不完太子吩咐的那些,想来明日楚淮又要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