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受益者,是压在叶曜灵身上最重的一层枷锁。她的每一个不幸上面都刻着自己的名字。这是他无法逃避的事实。
叶云程想,人成长需要好长的时间,可是命运从来不给他们那么多的机会。等他明白过来,也想要保护庇佑他的家人时,那个让他重新站起来的人已经不在了。
叶云程精神恍恍惚惚的,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方灼坐到他的身边,紧紧贴着他的手臂,又握住了他的手,将脸埋在他的肩膀。
“她很害怕,因为她也还小。在这个家里她得不到公平的对待,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自己的苦闷。整个地方的人都不能理解她,觉得是她的错误才让我出了意外。她压力好大,我知道的。”
她太疲惫了,她所有的生命力,都消耗在对弟弟的愧疚、父母的偏爱、无端的职责,以及未来的迷惘中。
叶云程也想,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他就好了,那样就不会出现那么多不知所措的人。叶曜灵还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追逐自己各种天方夜谭的梦想。
如果给她机会的话,她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很优秀的人。
叶云程很轻很轻地吐出一口气:“然后她就走了。”
这样想来,叶曜灵或许并没有那么的喜欢方逸明,她所有的义无反顾只是因为想要离开,而方逸明是离她最近的那根稻草。
方灼靠在他身上,隔着衣服感觉到他肩膀上的肌肉在震颤。滚烫的温度和强烈的心跳刺激着她的眼睛,跟着面前的人一起无声哭了出来。
叶云程喑哑道:“对不起。你妈妈的不幸其实是因为我。”
方灼说:“不是的。”
叶云程克制了会儿,又问:“姐姐留下过一本笔记,你看了吗?”
方灼说:“我没有看完。”
“我就知道你看了。你看完吧。”叶云程说,“她最后一次回来、离开,都很平静。我感觉她想通了,可惜没有时间了。”
方灼问:“你看了吗?”
叶云程说:“我也没有看完。”
两人同是闷笑了下。
他们都觉得叶曜灵肯定会爱对方,却不相信她会爱自己。
毕竟爱那么没有由来。
方灼没有看。她翻出了那本本子,还没决定好,就趴在上面睡着了。
等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沉,窗户上传来有节奏的叩响,严烈压低了嗓子在外面问:“喂喂喂?有人在吗?”
方灼拉开窗户,看着外面的人,问道:“你怎么还没回去?”
严烈得意笑道:“舅舅答应我住下来了,还说等太阳好,给我晒床被子出来,到时候我就有自己的房间。”
他说着朝天边望了眼,期待地说:“到底什么时候出太阳啊,这两天都是阴天。真是的。祖国母亲独立的大日子都不放晴。”
方灼清醒了点,又觉得自己还是很迷糊:“所以你在这里做什么?”
“大半夜的去女生房间里多不好?”严烈说,“罗密欧跟朱丽叶都是隔着窗户说话的,我来找你玩儿啊。”
方灼比着两人半米不到的距离,听他胡侃:“是这么近的窗户吗?”
严烈笑说:“关系不大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