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几日?
竹雨塔内看不见外面的光,白天黑夜也叫人难以分辨,丁清记不得这是她被关在这里的第几日了。
起初她还在数,但是数字达到六万以上她就数不清了,而后又重新数,除了最开始的三天丁清还能算得清,后来时间一久,她就不记得自己究竟算过多少次六万了。
这期间除了孟思思,没谁能入竹雨塔。
几次会面,丁清倒是发现孟思思与永夜之主的关系非比寻常,孟思思每每看向永夜之主的眼神,就像是在透过他看向另一个人,令她痴爱的人。
今日孟思思又来了,她每回来都要找丁清说话,但丁清不愿意搭理她,可心中不得不承认,只有孟思思过来时她才知道被困竹雨塔不是她的一场幻觉,她的意识还没有彻底疯掉。
“小暑了。”孟思思坐在了丁清的身边。
自她入了竹雨塔后,便一直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只要孟思思往丁清身边一坐,她就能听见哗啦啦的水声。
孟思思虽与丁清靠得近,但实际上她碰不到丁清。
此时的丁清魂魄周围有黄符坐镇,无时不刻如千万根针在刺穿她的骨髓般地发疼,可这种疼终归是能忍受的,还不算她曾承受过的最痛苦的折磨。
至少,魂魄碎片没有继续被撕裂。
她脸色苍白,每隔两次呼吸间,便会有一片魂魄的重影晃动,随后又被她融合在一起,灵魂随之抽搐,不能消停。
“他以前经常这样对你吗?”孟思思抿嘴,丁清沉默良久后,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不是很懂你们凡人的某些感情,可自从入了凡间后,我体会了许多让人痛苦的情绪,现在……又多了一些。”
孟思思陷入了回忆:“‘林’是我们之中最优秀的了,没有人不仰慕他,他是草木之首,世间万物都赖以他生存……你知道笙白长得好,但在‘林’面前简直不值一提,他那样一个好看的人,现在却变成了一把枯木,就连最后的灵气都要消失殆尽了。”
“世人多是卑鄙的,欺善怕恶,利用我们的善良而伤害我们,逼迫我们。”孟思思伸手抹了抹眼角,她的眼眶有泪,可是哭不出来。他们生来不具有悲伤、痛苦这类难受的情绪,就连眼泪于她而言都是奢侈的。
“他也是利用‘林’的善,逼迫我走到了这一步。”孟思思朝丁清看过去,脸上不见过往活泼,满目皆是愁云:“我也终将会学会虚伪,也终将变成一个令人憎恶的坏人,对吗?”
丁清疼得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来在意孟思思说了什么,只是在听到孟思思最后一句话时,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她嗤地一声笑出,随后声音哑在了喉咙里,伴随着痛苦的呻·吟与嘲弄,丁清戳穿她的伪善:“你本就是个会骗人,会利用旁人的善良,而伤害别人的人。”
孟思思的脸色瞬间苍白,她惊慌失措地起身,看向丁清的那一眼藏了许多令人费解的情绪,就像是才看破自身般,不可置信地摇头离去。
她不敢再留下来了,怕留下来与丁清说得越多,就越失去自我,从而相信,她是丁清口中所说的那样。
她是那样吗?
她利用周笙白的信任,破坏他与丁清的感情,借机带走丁清的魂魄,就是为了能再看一眼‘林’。
她已经做下这些事。
杀人从不是他们的底线,抛弃本质的良善,染上自私的恶习,便已经破了他们的底线了。
七月中旬,周椿收到了上官家送来的一封信。
送信的人是上官晴瑛,或许上官家也知道周椿对上官晴瑛始终狠不下心断绝往来,这才只派她一个人前来。
上官晴瑛本去了西堂,从西堂尚未回到东堂,便被家中长辈于中堂境内拦路,交代了一些必须得她亲自告诉周椿的话和一封上官堂主亲笔所书的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