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保姆有点慌,柔声说:“那只大的还好好的,特意找了人过来看,应该不会有事了,小濯,你看要不要再买两只小的回来一起养着?谁也没想到怎么就突然……”
听电话还有起调的意思,他这才出声,淡淡两个字叫所有后续戛然而止。
“没事。”
老爷子就在一旁,见电话挂了,老保姆面上表情又有点不对劲。
玻璃缸里那只孤零零的龟绕着树脂晒台爬,像找什么似的,这大半天都没怎么消停,喂食也不肯吃。
老爷子看着,紫檀手珠静拎在手里,没动作,只问:“怎么说?”
老保姆如实道:“小濯就说没事。”
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多少有几分了解,老保姆按着心口,不是滋味地讲:“一个字也不多说,就说没事,我这心里空落落的。”
老爷子却懂。
不说没事又说什么呢。
事已至此,他这孙子从不是骄纵胡闹的性子,情绪匮乏到一旦他发现事情不如所料,也不能扭转的时候,他连个态度意思都不会给。
“早不爱跟人说话了。”老爷子拨了下珠子,忽然感慨道。
手往桌子角一比,半估摸的高度。
“就这么点大的时候,还喜欢跟老徐家那个疯跑呢,傍晚热一头汗回来,他奶奶拿浇花那水管子就在院子里冲,他抱个红苹果在水里又笑又啃,小玉人儿似的,说扰得他奶奶不能午睡的知了给他们抓住了,老大一只。那时候集卡片,老缺一张,天天拆啊拆啊也没有,给等不高兴了,人小鬼大的一通算,就会给人家生产商打电话,投诉人家中奖率写的不对,他爸一句玩物丧志把东西扔了,后来人是乖了,再没喜欢过什么。”
老保姆说:“长大了性子自然就收敛了,他性格稳重,像他爸些。”
舒晚镜在程家是那样特殊的存在,可任谁都要说一句程濯一点都不像她,再者说,程濯跟舒晚镜一点都不亲,根本不可能像她。
“他像他妈。”
“他怕被人知道他像,演得比谁都真,你真当他没脾气啊?那是假的,到底还是她妈那个性子,不懂变通,固执记仇。”
老爷子意有所指地敲了敲龟缸,绵沉回音里长叹一声,“你看看,不回来了,中秋国庆,能回来也不回来了,平日里电话也没一个,他爸做初一,他就做十五,气人还是他会气人。”
老保姆时时都替程濯说话:“也就只有老爷子你能这么为小濯考虑,这一家子人谁还会惦记这孩子,摊上那么个妈,他奶奶又走的早。”
提起程濯奶奶,老爷子忽然眼底伤怀,被勾起不少回忆,数着珠子哀哀地说:“他奶奶是最疼他的,要是知道这孩子长大了这么不高兴,唉……”
第50章 老城区 直到那个名字猝不及防地闯……
隔年入夏, 程濯才回国。
先回老宅过了个老爷子提前预定的“热热闹闹阖家团圆”的端午,之后去公司述职,不久所有员工电脑上都收到一份内部下达的任职通知。
这份通知的内容叫人舌桥不下, 多少人押错了宝, 太子返朝没继承大统, 反倒先担了个闲职。
百思不得其解后, 小道消息这么传。
——据说董事长那位独子身体不好。
徐格和沈思源把这四个字拎出来,念几遍, 差点笑到抽疯。
传言身体不好的程公子,时差还没倒过来就被拉出去喝了两顿酒。
徐格说:“现在又没人管着,你冰清玉洁给谁看?”
包厢里厚重的红光从程濯眼皮上掠过, 他看着酒线在“咕嘟咕嘟”声里上涨,眼底情绪不甚明晰。
徐格倒好酒,杯子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