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下了雨,地面潮湿,车子从地下库开出来,孟听枝看见外头雨水模糊的世界。
稍稍把车窗开一点,刀口似的冷风就剜进来一道,孟听枝冷了个激灵,赶忙把车窗合严实。
回到枕春公馆。
刚刚在车上孟听枝打了几个喷嚏,换了鞋,程濯接过孟听枝的外套和包,催她先去泡个热水澡,去去寒。
淋浴很快,程濯套了件松垮的浴袍出来,手机亮着提示灯,看完新消息,他一边回复一边去楼下倒牛奶送进微波炉,一分钟后取出来带上楼。
浴室的推门被拉开,眼前是这样一副画面。
墨蓝潮湿的冬日雨夜,氤氲热气,浴泡如雪,乌发松松簪着,垂细细几缕蜿蜒在瘦白似玉的背脊上。
像画,松枝梅骨一般的水墨。
趴在浴缸边缘的画中人扭过头来,柔净面庞带着软笑,泡出粉红晕泽的手指着单面玻璃外一处闪烁灯塔。
“那是什么啊?”
程濯走过去,在木台上放下热牛奶,顺势看去,“一个新会所。”
孟听枝往水里缩了缩,捧着热牛奶,双肩凹出深深的窝,她喝一口,甜热气暖到心里。
“挺好看的,那个塔尖像孔明灯。”
程濯手指抚她唇侧,“喜欢?等开业了我带你去。”
“还不知道里面是干什么的呢?”
“那就去看看,瞎看看。”
他少年时代的那股懒惫劲,在多年后被发挥到极致,乍看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倦气又将就,经常挂嘴边的两个词就是“随便”,“凑合”,二十来岁就透着一股暮气。
万事不过心,懒得往任何事情费力气。
除了亲她。
床事上他都温柔,早几回,她实在生涩,半点配合也不会,他都耐心引着她进入状态。
唯独接吻,总是凶悍得很,见她脸红到耳朵尖儿喘不过气来,他像使坏得逞似的高兴,捧她的脸,将她的眉眼鼻尖,细密地一再啄吻。
牛奶还剩半杯,杯壁挂着余白,一层往下渗。
孟听枝手臂环上程濯的脖颈,淅淅沥沥地被人从浴缸里抱起来,他没分心地一手托着她,另一手扯出宽大浴巾披在她背上,把人抱进柔软的床铺。
雨夜潮湿,她也潮湿。
睡到下半夜,程濯听到身边窸窸窣窣的声音,睁开眼,只见他搁置在床边的黑色衬衫被拉高,挡住纤细映光的肩背。
他的声音还没醒,探出手,在没开灯的房间里准确无误地抓住她的手腕,“去哪儿?怎么不开灯?”
不开灯自然是怕扰到他。
孟听枝折身趴回他身边,想叫他继续睡,用低柔的气音在他脸侧说:“我突然想起来龟缸摆在窗边,雨下大了,我怕有冷雨打进来,我去楼下看一下。”
细听,玻璃上急雨砸出唰唰水声,隐隐有闷顿冬雷。
手腕上的力道又把人拽回来。
“我去吧,”呼出一口未醒透的浊气,他声音哑哑的,作势掀被起身,又想到在云安那次孟听枝怕雷,躲在他的被子里。
“你要是怕,就一起?”
孟听枝手指滑进他干燥温暖的掌心,紧扣住,俏皮说:“我不怕,我跟着你,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