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却自作多情地生出一种大魔王在引诱挽留的错觉。对方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让她黏在身边,肌肤饥渴症似的随时随地将她抱在怀里,就像是怕她趁自己一不注意就跑了。
可就算是挽留也不是对她,而是对和她很像的那个人吧?钟意自我唾弃地想。
安逸窝最消磨人意志,这话不假。
虽说大魔王看上去就像是看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可回到家就安静地做到沙发上,一坐就是一下午。
连单甜甜都知道大魔王今日心情不虞,不再嚣张地碰杯子薅花瓶,撑起肉垫在地板上无声晃过去,猫影儿都瞅不见。
更何况是家里的佣人,各个都踮着脚走路,大气都不敢踹,跟幽灵似的飘来飘去。
晚餐结束,钟意眯着眼睛望向单邪独自上楼的背影。
收回目光,她晃着尾巴不怀好意地溜去地下酒室,片刻后,指缝里夹着俩高脚杯,提着酒去了书房。
“单先生,要不要喝两杯?”钟意靠着桌沿晃了晃酒瓶,偏头递给难得沉默在电脑前处理工作的大魔王一个邀请的眼神。
单邪随意地往后一靠,掀起眼皮用某种意味深长的目光觑着她,拿过红酒和开瓶器亲自动手开了。
钟意眼皮一跳,心虚地飘开目光,有那么一瞬间让她觉得大魔王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心存侥幸,若是看透了,不至于还如此纵容她吧。
玻璃杯叮当碰响,她慢悠悠地摇着酒杯,目光没有离开单邪的脸,看他仰头饮尽杯中猩红的酒,急迫滚动的喉结泄露了他掩饰了一下午的暴躁。
大魔王这副模样,她应该是开心的,大概是觉得他太糟蹋酒,一时半会儿竟高兴不起来。
灯光明亮的书房里,只有时钟不紧不慢走过的声音,钟意不动声色地为他添酒,在心里数着量。单甜甜蹲在桌角舔着爪子,在等某个时刻。
忘了第几次续杯,大魔王突然靠了过来,手臂环住她的腰、脑袋靠到她小腹上,声音委屈含糊地叫她,“一一……”
时间到了,钟意翘起尾巴慢悠悠地想。
她废了点劲儿才拿走单邪紧紧拽着的酒杯,放到一旁,顺毛撸了下对方高贵的头颅,俯下l身轻轻地问:“单先生醉了?”
“一一……”单邪踉踉跄跄地起身,被椅子一带又不受控制扑倒到钟意身上。
钟意颇有兴味地挑了下唇角,好在早有准备,才没有被整个扑到书房的桌面上。
她大着猫胆伸出爪子捏了捏单邪的脸,音调愉悦地上扬,“单先生?”
“一一。”单邪顺势抱住钟意,像只大猫在她脖颈来回蹭,陈酿似酒的嗓音瓮声瓮气,“我没……没喝多吧?”
上回某人说自己“只喝了两杯,没多喝”的保证犹在耳边,钟意故作不满地抱怨,“单先生又喝醉了。”
“对不起。”单邪当即道歉,话里竟竟带上了点小心翼翼,“我不是故意的……”
当然不是故意的,是她故意的,钟意莫名地想。
但喝醉酒的大魔王太乖软了,乖到让她神经过敏地觉得他是故意的,传闻中手段阴晴不定、果决毒辣的单爷哪里会这么好灌。无非是纵容或者为了看出好戏狠到不介意自己也置身入戏,她可不认为对方会纵容自己。
唉,大魔王的好戏怎么可能是这么好看的。
单甜甜每次打碎了盘子,就会藏到厨房门外探头探脑地瞅着管家收拾,垫着肉垫走路,脚下无风猫毛都带不起一根。
钟意谨慎地捧起单邪的脑袋,与他朦胧的醉眼对视,却被那瞳仁深处,不可思议的漆黑、浓重的痴迷爱恋钉住了视线。
被烫到似的倏然收回手,任由那失去支撑的脑袋没有骨头似的倒在自己肩上。
当年面目疤痕丑陋的少年偶尔偷看自己时,也有一闪而过比这单纯得多的同类情绪。赶紧打住,她可不能跟大魔王一样玩儿这种低俗的替身情节。
她五指张开一把盖到自己脸上,最近想起他的时候怎么这么多?明明只是随手捡过的一个无关紧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