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鱼剖了内脏,用盐码了下,短激腌一下,明天红烧正好。
黑鱼正在院子边的水龙头下处理,剔骨去皮片肉,等着女儿回来做酸菜鱼。
邵春芳在给娘家那头打视频电话,嫂子一味要小音过去玩,说那个男生家里不错的,父母是做不锈钢生意的,过去就是管账的。
邵春芳嘴上不说,心里埋怨,真是眼皮子浅,我这么大的姑娘就冲着能管账嫁给人家?真是和你聊不到一块去……
姑嫂在这打太极呢,门楼进来一行人,有男有女的。领头的是位西装革履的商务男士,生得顶光鲜体面,周正俊朗,盘正条顺。无论是个头还是年纪,都是男人最好的状态。
邵春芳看这男人身后挤出个自家女儿,有些纳闷,又随即领悟过来。
果然,周和音给都在家中爸妈介绍,“这位就是租我们房子的房客,傅先生。他……北屋的钥匙丢了,来找我们拿备用钥匙的。”
周学采寻声回头,即刻在门楼的光影里看到了来人。
傅雨旸浅笑一记,笑周和音信手拈来的谎话,她不去编戏可惜了。随即,一步迈下门楼台级,院子里还风干着几张蒸笼上的纱布,傅雨旸慢步过来,撩开纱布,正式与周学采照面。
对方的履历,他一应清楚。但面照面的交集,到底还是生疏的。傅雨旸甚至丝毫从周学采身上寻不到那封信亲笔人的延续。
不是他迷信血缘,只是,有点惋惜,惋惜那个孩子还在的话,今日也许是场不算圆满的圆满。
周学采无论年纪气度身高教养都比不及傅雨旸,后者初次照面的礼数,不多不少,递手,表示幸会。
周学采短暂局促,揩揩手里的水渍,又想到沾着鱼腥味,一时退堂鼓,傅雨旸执意,“不要紧,周先生。”
周学采应他的热情,交手相握,短暂后撤手。
傅雨旸表示,上回来,主家不在。这回……
身后的周和音到家后,换了个人,和妈妈牢骚也好,撒娇也罢,说今天很累,喉咙也疼,舌头也疼。
邵春芳不解,“舌头怎么疼了,是上火长疮了嘛,我看看呢?”
周和音在堂屋门口,一心顾着院子的二人,有意打断的促狭,她故意说给某人听的恶意,“不知道,反正就是很疼。捋不平说话那种。”你干的!
邵春芳是但凡女儿有点不舒服,就是你不肯穿衣服呢,动不动短袖短裤的,“一定又是冻着了。”
然而还是没忘记正事,人家房客要钥匙,北屋的钥匙一应是女儿收的。“你先去把钥匙拿下来,给人家开门。”
周和音不听,哀怨地看着院子的两个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老周,你什么时候烧晚饭,我饿了。还有,你答应陪我去练车的,你最好记得。”
周学采一面应酬房客,一面怪女儿不分场合的粘人。
傅雨旸一直没回头,背后的目光与声音却一清二楚。他继续他没说完的话,“这回赶上周先生在,便过来打声招呼。”
周学采以礼相待,“房子是老妈妈留下的,一应琐碎也就撂给了姑娘料理。不周到之处,还望……”
“傅雨旸。”有人说着,从外套里袋里掏出名片夹,郑重挟一张出来,递给对方。
“……傅先生见谅。”周学采短暂出神后,微微喃道。
傅雨旸目光全无回避,老乔又适时加入,说请我吃饭的,我站到现在了。
周学采这才想起主家的礼数来,“傅先生不介意的话,就在我们这里吃顿便饭吧。”
赤忱朴素的招待人情。老乔看在眼里,心想,这样的性情,终究不是傅家人。
傅雨旸鲜少打没把握的仗的,任何项目出手前,他能做的背调都要详实又详实。唯独爹妈撒手后这一桩事,老乔局外人看得世故且淡,他太了解雨旸了,不是沾个亲或情,他不会犯忌讳或者糊涂的。
来前,许抒诚就说也要过来,那头帮他打点好了。过来的时候,带一桌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