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敏之蹲着,低头捣鼓自行车的链条,手上已经沾了黑乎乎的机油。
自行车还是他考上初中, 仁怀曼和廖峰奖励给他的, 风吹雨淋四五年, 加上磕磕碰碰和修修补补,已经算得上是破旧。
他通常听不见车子预警的吱嘎吱嘎的声音, 哪个部件出了问题,也只有上手骑后, 才能察觉出来。
车链磨损严重, 咬合已经不准, 在修车摊上了好几遍机油, 还是时不时掉链子。
现在是彻底不能用了。
顾超过去, 脚尖踢踢他的车轮,廖敏之抬头, 顾超的玩味笑意放大, 蹲下来和他平视。
“这破车, 你打算骑到什么时候?换一辆得了。”
廖敏之没吭声。
廖家家境也说不上好,早年为了廖敏之的耳朵全国跑,家底已经掏空,后来任怀曼辞职陪廖敏之,再生了廖可可,廖峰接着下岗,生活已经捉襟见肘。
不然廖峰也不会背水一战,买机票去了日本,好听些是帮衬朋友,其实也是中餐厅切切洗洗的帮厨,再打份零工,仗着那边时薪高,攒点积蓄。
母子三人的日常花销,上学看病,全赖小超市的进账。
顾超屈尊纡贵,过去搭手帮忙牵车链:“约你吃烧烤你不来,喊我出来修车?还是看见贺兰诀了?那男看着有点眼熟?你认不认识?”
“不认识。”终于开了尊口。
“这丫头跑得挺快的。”顾超手肘支在膝头,“你俩不是因为何雨濛吵翻了么?”
“路过。”
两个大男生捣鼓了一阵,成功把车链捣鼓断了。
城市小,学生们普遍骑自行车上学,校门口就有个修车摊,不过这个点已经打烊了。
顾超蹭手上的油墨:“明天再修,这么晚了,你也走不回去,跟你妈说一声,去我那蹭一晚得了。”
廖敏之没拒绝,发短信给任怀曼,任怀曼叮嘱了两句,廖敏之仍是把自行车推回车棚,顾超去烧烤店跟朋友打个招呼,两人并肩往租的房子走。
明亮的路灯拖着两人的影子,细长的、削瘦的、慢腾腾懒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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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照例是乱糟糟的,廖敏之来得次数远没有那些狐朋狗友多,但对这里也还算熟,皱着眉拨开沙发上一堆零食包装,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啤酒还是可乐?”
顾超打包了份烧烤回来,先去冰箱找喝的,想起这家伙听不见,自作主张拎了几罐啤酒过去。
茶几上已经被廖敏之简单收拾了一下,满桌烟蒂啤酒罐都扫在垃圾桶里。
“昨天他们借我地盘聚会,来了不少人,闹到半夜才睡。”顾超打了个哈欠,从沙发缝里掏烟盒,“我这跟酒店也没差了,连麻将机都搬过来了。”
电视机还亮着荧光,顾超摁开遥控器,画面停顿在一个令人面红耳赤的场景,顾超挠脸,七手八脚关电视,骂了句脏话:“这帮孙子!”
艳色画面倒影在瞳孔里,廖敏之神色丝毫没有晃动,只是安安静静坐着,仿佛看的是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时间久了,分不出来这是真相,还是面具。
顾超瞅着他的脸色,嗤笑了声,拉开易拉罐拉环,塞进他手里:“我好歹也认识你一年多了,你看着……挺不像人样的。”
十几岁的男孩子,基本是热血沸腾,毛毛躁躁的,像廖敏之这样的无欲无求,简直少见。
“有没有水?白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