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煜开门锁车,视线冷僵瞟向李行,冷不丁说:“看上她多久了?”
李行咬紧牙关,运动汗液浸湿前后衣襟,面颊两侧青筋凸起,隐忍不言。其余队员的目光在二人身上逡巡打转,不明所以。
“她傻不代表我瞎,就算她死,也要埋在我顾家的墓里。”顾煜挪开眼神,对剩下人说,“她怎么样和你们都没关系,训练去,少管闲事。”
“你说的是人话吗?”李行目眦尽裂,挥拳结实砸在顾煜左脸,“你对得起她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给你输了那么多血吗?”
他是对不起,但他要对得起啊。
见势不妙,张赫和龙子吟一边拉退一个,分离开怒火中烧的二人。
顾煜用拇指蹭去唇角渗出的血,捡起掉落的牛皮信封,不再理会疑惑众人,自顾大步坚定地朝陈自臣的办公室走去。
龙子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最后只道一句:“老大是他妈被狗咬了吗?”
顾煜拿着那封文件站在陈自臣办公室门口,上次来这里,还是为取他们的结婚报告,不过六月之隔,人非物是。
他正欲抬手叩门,衣中的手机不断作响,他想忽视嘈杂之音,心底却有无形的镣铐锁住他的脚步。
一个电话的功夫,改变不了什么,他按下接听键,听钟远津急迫的声音正告说:“我不管你现在在哪,你们将来如何,你现在给我到医院去,你老婆大出血……”
闻及此处,顾煜撤步奔向停车场,脚不停歇,心乱如麻,慌乱之中全然混乱不知油门、刹车的方位。
救护车停在急诊大厅门口,顾煜下车模糊望见急救人员推着阚云开跑向急诊室的画面,速度之快,他只看见血色染透她的裙角,细白的双腿|间血淋如焰,燃着,烧着。
所有人都等在手术室外,无人知晓突发状况究竟为何,只等医生宣判终果。
顾煜蹲坐在走廊边缘,双手扶额,眼前尽是她面色苍白,孤注败血的残景。
阚明升与刘美云闻讯立刻赶来医院,身边陪伴跟随着专业律师。
阚明升凝望着手术室外的信号灯,怔怔垂下视线,记忆如刃般拉回数十年前的光阴,他跪求祈祷阚云开平安无事,却不想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
往事重现,刘美云泣不成声地守在那盏灯下,阚明升胸闷扶墙,搂抱着她的肩,与钟远津说:“钟科长,我想我有权了解传唤过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我女儿如今躺在急救室里!我们保留一切追责的权利!”
律师与其余协同而来的工作人员交涉,旷日持久地谈论,直至手术信号灯熄灭。
顾煜撑地站起,眩晕踉跄地扑来手术室门前,医生从里走出,摘下口罩询问道:“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她丈夫。”声带被未知绝望碾压,顾煜强迫自己发出撕裂般的气音。
医生通知说:“病人流产了。”
周围人的目光同时移至顾煜铁青的面颊,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噩耗仿佛没有预警的山洪,顷刻爆发,顾煜被这突如其来的凶讯打懵,茫然问:“她……她怎么会怀孕?”
行医多年,见遍人间冷暖与世态炎凉,医生听惯诸如此类毫无意义的推托之辞,若非案情特殊,她想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眼前的男人归为行事不端的地痞流氓。
医生不以为然,语气不佳,“她怎么会怀孕你问我?”
顾煜和阚云开,或者说顾煜自身,从没对此事有过期待,他也不相信阚云开会因为和他置气而选择隐瞒怀孕之事,何况他们此前也算和好。
云纹金扳指再现,阚云开焦虑惶恐的心情到达极点,顾煜也仅是以为她的呕吐不适是因为心理旧疾复发所导致的,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阚云开例假因前尘不轨之事本就没有准信,细想起来,唯有顾煜生日那天被夏知遇逗得反胃能窥见一二迹象,可谁也不曾思及此事,全当她是恶心那些“天然食品”罢了。
医生不再多言,将手中装有芯片类物品的透明密封袋递给钟远津,“刚才给病人做b超时,发现她阑尾炎手术伤口里有一枚小的生物追踪器,已经取出。”她指着密封袋说,“就是这个,不知道会不会对你们的案情有所帮助。”
这种追踪器一旦离开生物体,其中数据就会受损,基本得不到有用的信息。
然而,追踪器本身就是最有价值的线索。
谁是做手术的医生,谁就摆脱不了干系,突破口逐渐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