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歹徒被当场击毙,昔日警察调查时,并未在事发地点找到阚阚口中的扳指,彼时她年龄尚小,众人只当她是惊惧过度从而产生幻觉,并无过分深究。”封维扫视阚云开全无喜怒波澜的面容,“如今,扳指就是重新出现了,我刚才联络了鉴定所的朋友,看能否检出金属年龄,等结果出来再决定要不要报警请求重启调查吧。”
事实与猜想基本吻合,顾煜心头一紧,他问:“在苏国什么人手里有这枚扳指?”
“去年你出事那阵,阚阚并没有随大部队一起回国,而是和你前后脚上的飞机,当地一名华人司机送她去机场,那人手中有一枚,但他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们都记不起来了。”
顾煜说:“我想办法了解一下,或许可以求助使馆当时的工作人员?”
“如果联系得到,可以试试。”封维接着说,“你要是回部队上班的话,就让阚先来我家住一段时间,她现在的状态一个人肯定不行。”
顾煜正欲张口,“明……”
“不要,我要回家,我自己可以。”阚云开轻拽顾煜的衣摆,“我们回家吧。”
顾煜说:“阚,我们……”
“别说了,我想回家。”阚云开指腹勾着顾煜的掌心,脆弱乞求着,“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好。”再想办法便是。
贺以暮在家中坐立难安,事情因他而起,对事态发生的未知以及愧疚扰得心思错乱不平,他起身穿好鞋子来到地下停车场等候,来回在顾煜车位前踱步,视线一刻不离地盯着每一辆路过的汽车。
前方车辆灯光晃眼,车子逐渐驶近,待他认出顾煜的车牌,他快步上前,脚尖不慎踢到后跟,差点趔趄摔倒。
他走来副驾帮阚云开打开车门,关心担忧道:“舅妈,你没事吧?”
阚云开置若罔闻,与他擦肩而过。
顾煜拿出钱包,从中取出一叠现金给贺以暮,“去住酒店,东西明天我给你送过去,晚上把卡号发给我,我给你转钱。”
普通却又不容置疑的语气,贺以暮不似中午那般油腔滑调,阚云开面如土色的容颜以及额角渗血的纱布是事情严重的有力证明,他简单告别后提步离开。
阚云开如置身乌云之端,脚步轻飘虚乏走到电梯前,胃反不适状况再次叨扰,她推开楼道门,踉跄跑向垃圾桶,吐得天昏地暗,眼前世界倾覆倒转,泪水下尽是错愕的笑声。
顾煜在她身边揽着垂落的发丝,无言的心疼促得肌肉痉挛,他打横将人抱起护在怀中,每一步都走得悉心稳健,绝不让她再受多余的伤害。
餐桌上还放着半成的水果沙拉,屋里没开灯,月光浅浅一色虚挂在窗檐,阚云开坐在沙发上,如今月色都如投光灯刃,令她害怕焦虑。
顾煜兑好适温的蜂蜜水喂她喝下,俯身帮她褪去鞋袜,脚心触手一片冰凉,他仔细揉着她膝间的淤青,体温暖捂冰冻的脚趾。
顾煜说:“以后遇到事情别就这么跑出去,我很担心,其实你可以不用去找封……”
“你什么意思?”阚云开蓦地打断他,鼻间发出窸窣低吟的气音。
黑夜暗淡的光景下,两对有意的双眸凝视着彼此。
即是救赎,亦是深渊。
顾煜垂眸说:“我是觉得你可以选择相信我。”
阚云开身体微微摇摆晃动,似是皮影戏中的影人,她双手环抱自身,紧抿嘴唇,淡声诘问道:“你一定要现在和我计较这个问题吗?”
第六十四章
扳指意外再现本就足够劳心伤神, 而今顾煜不通时宜的占有欲和不理解如淋墨般,令在泥尘中纷扰嘈杂的心加染上一层黑色阴翳。
以往顾煜吃醋的表现会让她欢喜,她也乐得与他笑闹交哄, 今夜通黑光景下的只言片语触及少有的逆鳞,原已暗淡的火焰重燃起死灰。
阚云开拂开顾煜的手, 赤脚晃神地走回卧室, 眸色失了光亮, 呆滞坐在床边,面前的衣柜似围城壁垒高深,窒息逼仄感亦如毒液蔓延, 传遍身体各处。
她打开衣柜门, 摸索找出私放在冬衣口袋里的安眠药, 她倒出两粒白色药片, 未就水干咽下去, 随手把未拧紧的药瓶放在角桌上。
她需要即刻深度睡眠, 放空自我意识, 清醒一秒就多一分焦虑与不安。
顾煜坐在沙发上按揉着太阳穴, 他本意并非如此, 可思想经语言传播就变了味道, 失了原意,他承认适才的行为有些自私, 他希望阚云开遇到问题波折的第一选择会是他, 而非封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