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起身子缩成一团,已分不清现实和幻象。不看,不要想!那不是的!不是阿择,没有声音,没听到就不是!
可是这十年里,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姑姑死了,死了十年,尸骨是她亲自埋的,牌位是她摆上去的。
阿择那就是阿择!
她满脸泪痕,爬行几步后才能起身,玻璃渣子刺着掌心和膝盖,深入皮肉,淌出点点血水。
她哭得绝望,泪水糊满了心底那道纸墙,从裂缝浸入脏室,如盐洒在伤口,源源不断地刺‘激着。
几步路如漫长的平行线,她行得磕磕绊绊,怎么走都到不了头。
她走不动了了,跪坐在地上,她太累了,只有哭的力气。
“平安!”撕心裂肺的呼喊。
是谁在喊她?
招平安怔怔抬眼,阿择完好地站在几步之外,她用力地擦着眼睛,想让视线更清楚些。
擦到皮下出现血点,眼尾两抹赤色。
是阿择,他好好的
终于可以呼吸的同时,她又感到万般无力。她低首垂泪,抽抽搭搭。
那哭声呜噎哀转,像针,刺到阿择心悸胆颤。他心疼到不敢碰她,只能死命地压抑着魂体内的暴戾。
救护车被撞了以后,医院里立马派出急救人员,首先就是将别院转过来的icu病人安置好。
原本昏迷着病情还算稳定的患者,身体各项指标突然下降,抽搐着瞳孔涣散。
“!!送抢救室!!”
医生直接跳到移动病床上急救,公交车下来乘客,围观的人开始扶起车祸轻伤患者进急诊,一时间各种声音繁杂。
也让招平安堪堪清醒几分,她能清楚地看到阿择了。他凄凄笑着,“你忘了吗?我是个鬼,我早就死了。”
像是被刺痛,她猛然起身,对着空旷的地方又踢又打,“是鬼又怎样?你有多大本事?我要你多管闲事吗?”
她被那个梦魇折磨了十年,今天这样的绝望又鲜明起来。她要疯了,声嘶力竭,“我就是要死也是死在28岁!现在老天都不敢收!你逞什么能?!”
都他么太操蛋了!不单是此时,过往的种种压着她,沉重到她不想再坚持下去。
她知道,她都知道阿择没有其他的意思,可是她无法忽视,纸墙的裂缝被冲刷得越来越大,或许一个动作,一句话,都能轻易将它震碎。
阿择任她发泄,小小的力气没有任何攻击力,但是她的一滴泪都能撕裂他的魂体。
他僵硬着上前,哑声哄:“平安,我错了,别哭了。”
招平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婴孩被抢走心爱的玩具一般,毫无节制,就是拼命地哭。
路人都以为这小姑娘被吓坏了,胡言乱语起来。有人问:“小姑娘疼是吗?需不需要帮助?”
她动作慢慢停下来,打着哭嗝,断断续续地说着婉拒的话,眼泪仍旧像滴滴答答锈掉的水龙头般。
阿择抱住她,她在自己怀里啜泣,他喉间紧得不能再紧,求着哄:“平安,莫哭了,都是我的错,你不喜欢那我就不说那些话了,我们先去看医生好吗?”
这样真实的触感,招平安确认似的脸往里蹭了蹭,终于置身现实。她控诉道:“阿择,你你不能这么做,我还不起,你越是这样,我就越窥得自己的自私,我不知如何是好”
阿择却不这样想,“没有,平安那样好”
顺心而为很容易,如果不让他这么做,那才是真正的为难。她不知道自己多出来的那半年,是怎样将她奉为至上的光。
朝着光,是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