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薇走后,和尚一个人在南市的市集上穿梭。
他人长得高,身材又健硕魁梧,加之身着僧袍,很是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见他要买肉干,肉干店老板啧啧称,手里切肉干的动作倒也不含糊。
“原来也有能吃肉的佛修啊……”
肉干店老板给和尚包好肉干,口喃喃自语般感慨:“也是,有可以行男女之事的佛门,那有能吃肉的佛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和尚没有向肉干店老板辩解说自己买肉干不是要给自己吃的。他左手接过肉干,右手立掌,向肉干店老板说了声:“多谢。”便又往下一处地方走去。
市集上处处都是行人,和尚不赶时间,为了避让便走得慢些。
“哎唷!我跟你说,我那天在云烟楼上可是亲眼所见!那白面修士真拿两把大刀把他亲大哥削成了骨架!那削得哦……真是一个血肉横飞血肉模糊!”
“鸨母都没看见那一屋子血肉就直接被那味儿给熏得跪在地上尿了!后来还是白家人过来才把那发了疯的白面修士给摁住!听说白家这一趟伤了十几个人呢!”
人群里一修士叭叭叭地与同伴说着,止不住地口沫横飞手舞足蹈。他没注意到身后走来的和尚,这一抬手手背正好撞在和尚的胳膊上,手腕给折成九十度,一阵生疼。
“操你妈的!谁走路这么不小……心……”
修士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起来,他愤慨地拿完好的那只手去摸腰间的长剑,却因为回头时发现身后的人是个和尚,和尚还比他高了两个头,身材精悍健硕颇有百炼成钢之感而闭了嘴。
和尚明明是被人给撞了胳膊,见面前的人恼怒,却也低眉垂眼,立掌低头道:“这位施主,对不住。”
“我才是我才是!大师不要介意!”
修士连连讪笑,甚至让开身体,朝着和尚做了个“请”的动作:“您先走您先走……”
他看清楚和尚样貌的同时,神识也扫过了和尚,他发现和尚被人封了神识。
谁家修士吃撑了去封一个凡人的神识?那这个和尚只能是佛修了。
佛国秃驴出了名的护犊子,又有一百种道理让他打了你,还人人都说他打得有理。佛国之外的秃驴更吓人,一个个视清规戒律为狗屎,俨然一副我喝酒吃肉,我打架杀人,我搞不可描述,但我是好佛修的态度。
惹不起那就老实躲开,和秃驴逞凶斗狠,那可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那就承蒙施主的好意,贫僧先行一步。”
和尚再次低头,道过谢后便往前走。
“怎么?这次不刚到底了?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么?”
那嘴上叭叭的修士被同伴嘲笑了一番,忍不住对着同行的修士骂了句:“你懂个屁!”随后贼兮兮地打量着和尚的背影,等和尚走得远了才附耳对同伴道:“那秃驴怕不是波牟提陀的人。”
波牟提陀修欢喜禅,将男精女血视为菩提心露,追求“四喜”。兴许是壮男美女更容易通往“四喜”极乐之境吧,波牟提陀门内女尼大多妖艳魔性,僧人则健硕魁梧、本钱惊人。
天道盟盟主道不孤为表公正,广邀天下门派前来天临山参与为媚宗定罪一事。否则晏州这么个偏远贫瘠的地方,哪儿能有那么多修士?都邑郡近来人满为患,白家赚得彭满钵满都是托了道不孤的福。
波牟提陀的宗门就在与晏州一州之隔的章州,前日波牟提陀的佛母便已驾临都邑郡。其出行时豪华奢靡的排场看得人目瞪口呆,别说土生土长的都邑郡人震惊不已,就连大小宗门的弟子们都觉得长了见识。
“我可听说波牟提陀取菩提心露不分男女不辩人兽的。你小子想变成心露吗?啊?”
戳着同伴的胸口吓唬完对方,修士又远远地朝着人群鹤立鸡群的和尚瞧去。
“都说媚宗是祸害天下的妖邪,可媚宗比起这些人来又算得了什么……”
……
小凌儿不在他自己的院内,也不在花园水榭湖心亭等一系列他平时最喜欢去猫着的地方。谢薇心里着急但还不至于乱了分寸,浑身是汗的她停在一处角落扶着膝盖深深呼吸,等心跳完全平复了才往凤常鸣往日常住的院子而去。
凤常鸣受不得热,他常住的院子犹如水榭,周围不光开凿了九曲通幽的人工荷花池,更斥巨资以稀有的灵材搭建了一座玲珑宝塔,引泉水绕塔身奔流而下,形成一处人工的小灵脉,供水木双灵根的凤常鸣修炼。
谢薇没进过这个院子几次,这一方面是因为姬合欢来了就住这儿,谢薇识趣,没事不会去当电灯泡。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谢薇尊重姬合欢——女人对真心所爱的人是有独占欲的,任何女人发现自己的爱人、自己的领域沾上另一个人的味道,染上另一个人的色彩都会窒息。哪怕这另一个人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