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肚子疼也没办法,况且王婆都六十多岁了,我能与她干啥?”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玩笑地吵嚷着起来。
宋阙捏着手心客房的钥匙,停了会儿还是要回去房间。
他走过客栈门前时朝外看了一眼,路边各式各样的花都有,不远处已经有人在布置晚间横穿街巷的花车。
对于神仙来说,两千年算不得什么,他曾为了成仙,还是凡人时便承受了凡间万年光景,一日一日度过,早就感受不到时间长短与否。
后来成仙,更是经历了不知多少万年,在山海交了知己好友,平日里没事便抚琴看书,区区两千年,一个闭关出关便过去了。
可现在他才发现,原来两千年并不短,足以消磨掉他曾与言梳经历过的一切。门外的街市陌生得厉害,他来之前还以为眭川就是京都,同一片土地,不同的只是城貌大改而已,现下看来,不同便是不同,眭川不是京都。
宋阙心里空落落的恐慌并不是一日两日形成的,而是这些日子在与言梳的相处,越来越觉得事情脱轨到难以掌控的地步。
神仙不是完人,他即便能窥探天机,也不能算无遗策。
这世上最简单也最难的事,大抵就是爱上一个人。
爱之轻而易举,无需任何理由,一眼便可以笃定非他莫属,而不爱也遮掩不住,不论几次磨合,最终也只能相顾不相知。
宋阙回到房间后坐在窗旁看着窗外忙成一团的众人,眭川城里的人将拾花节看得很重,所为的花神也是为了让心有所属的男女找个借口大胆示爱,大多是一群朋友聚在一起,捡到的花只送给一个人,好让其能与自己喜欢的人绑在一起。
宋阙眼神落于窗外花上,渐渐失了焦点,若是言梳在,恐怕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人又在发呆。
他有许多心事压在心里,不能畅所欲言,许多想对言梳说的话也只能深埋,主动袒露,也是伤害。
宋阙带言梳来眭川,已经算是他的孤注一掷。
傍晚,太阳未落,火云烧着半边天,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就连客栈的掌柜的与账房先生身上也用铜丝别了两朵花在上面。
今年账房先生被家悍妻千叮咛万嘱咐,万不许出去凑这个热闹。
太阳落山之际,华灯初上,被选的花神已经坐上了鲜花簇拥的花车,身上穿着五彩斑斓的长裙,纱衣飘在了花车周边,眭川城的男男女女围着花车希望能让花神把花扔到他们的手上。
言梳正在房打盹,听见屋外一阵热闹的吵嚷声,悠悠转醒后揉着眼皮,正好此时宋阙来找,敲响了房门。
言梳出门前朝窗外看去一眼,恐怕整个眭川城的青年男女都围在了主街两旁,人挤人人压人的,不论是男女头上都戴着花,一眼看过去尤为鲜丽,远瞧分不清性别。
言梳起身开门,酝酿好的一句话在房门打开时便说出口:“我大约要在眭川陪你几日?”
这话一出,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寒冷了起来。
言梳抬头望去,正见宋阙脸上还有来不及收去的笑容,他衣冠整洁,怕是在房内收拾了一番才特地来邀她出门的。还未见到人,便听见这句话,宋阙的心里就像是被千万根针同时戳上一般。
言梳尽力忽略他眼神的受伤,瞥过眼推开宋阙的胳膊朝外走,没一会儿,她听见身后沙哑的声音说了句:“就了。”
他始终没说日期。
言梳与宋阙一同出了客栈,不明真相的掌柜的与账房先生还让他们一定要在眭川城内吃好玩儿好。
客栈外的人太多,花车将近,言梳与宋阙的心里都藏着事,还没走出几步就被人群给冲散了。
等言梳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站在了一群女子堆里,不远处还有午间她与宋阙入城时碰见的扑上宋阙的女子。
言梳身量不算多高,有些妇人身形健壮,将她严严实实地堵在人群,言梳踮起脚朝外看了两眼,也不见宋阙的身影。
花车前有人吹锣打鼓,言梳一眼就能看见坐在花车上的花神,那女子走过一条街才将手的花分两朵出去,到了客栈附近刚好又投了两朵出来,一左一右扔下。
言梳没接到花,只是那花的花瓣脆弱,飘零了几朵花瓣下来,言梳伸手平放于空,其一朵花瓣慢吞吞地落在了她的手心。
一群女子犹如疯了一般朝花车的方向扑了过去,男子那边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