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轰隆一声,雷鸣闪过,一道强光照入山洞之,刹那灭去。
这一道雷太响,吓得言梳缩了缩肩膀,她朝洞外看去,因山洞不深,凡从山洞前路过的她都能看清,疯狂摇曳的树影之下,乌压压的人群正在艰难前行。
又是一道雷霆闪光,将那些人照得清晰,他们的腰上都绑着刀剑,寒光略过,其一人侧过脸朝山洞这边看来,就像是直勾勾地盯着言梳一般。
不过眨眼,那人便收回了视线,继续跟队前行,他显然没看见言梳,也未见到这山洞里有人。
浩荡队伍整齐有序,从山洞前路过的至少有上千人,他们训练有素,排列整齐地一个拉着一个,直至最后一队人消失了,原先山洞前的杂草也被人践踏凌乱地扎在地里。
那些人身上都穿着铠甲,言梳都不敢大声呼吸,直至屋外的骤雨渐渐消停了些,她才似是自言自语问道:“这是来救温公子的吗?”
温家长子在外打仗,与郢国的赵氏王朝对抗,手下也有不少精兵良将,如今温二公子被峰寨的人抓住,又被迫写信给家里拿一万两赎银,说不定是温家铤而走险来救人了。
峰寨分布于峰山的十六岭,各处皆有,每一队人大约有百来号,之间相距十几里或者二十几里。
长角峰因地势偏低,占领的人数最少,仅有两千余人左右,此处的山匪多半不会跟随峰寨的其他山匪去打家劫舍或拦路抢劫,而是锻造兵器或者放牧养牛养马。
还未入夜,长角峰上的众人就已经睡熟了,子时之后淅沥沥的大雨与时不时落下的雷声直叫人更好入眠,但也同时掩盖了许多声音。
身穿铠甲的人从进入第一间屋子时,便直接把通铺十几个人全都杀了,大雨冲刷了深夜的血腥味,连着的六间大屋、不能牵走的牲口一同死在了刀剑之下。
一夜之间,长角峰上笼着血色,血水混着雨水流入溪流之,几乎将这一片的水流都给染红。横尸满山,许多人甚至都来不及哀嚎,一千人的队伍上山,几乎没有任何折损,于深夜之取人首级,割耳装入腰间袋算功勋。
次日大雨还在下,天明许久,谢大当家昨夜饮了酒,上午还在熟睡,便被一阵凌乱的敲门声吵醒。
她揉眼起身,随意披上衣服,还没来得及朝外问发生了何事,便听见门外夏达的声音带着颤抖传来:“大当家!长角峰十三队人一夜之间全都被杀了!胡铁张汉二人的尸身被挂在房梁上,身首异处,牛、马、家禽全都没了!大当家!出事了,峰寨遇大事了!”
这一句话将谢大当家的瞌睡全都吵飞,她只觉得脑一片嗡响,眼前白了之后又逐渐清明。
谢大当家疾步走到门前,打开房门后看见屋外已经围满了人,还有不少正在抹泪的。
峰寨早已驻扎在峰山上百年,这三万两千人并不是每个都孔武有力,有自保的能力,亦有老弱妇孺,都靠峰寨的众人一并养着的。
长角峰地势偏低,里面都是一些受了伤或者手无缚鸡之力的山匪,长角峰位于十六岭的后方,若从正面来攻,尚且有谢大当家带头拦着,不会被人杀到后方去。
可听到夏达所说,便是昨夜有人趁着雨夜绕山而行,居然在他们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去绞杀长角峰!
长角峰两千一百多人,一千五百多牲畜,便是挥刀斩杀,斩杀者的手臂也能挥断。
一夜之间不惊动其他峰岭,将长角峰的人一应杀尽,还能不留痕迹离开,至少得是千人以上。
谢大当家一句话也没说,领着人便去了长角峰。
长角峰离巨石峰有些距离,谢大当家去了又回花了大半日的时间,雨水冲去了那些行凶者的脚印,不过长角峰被杀的人右耳全都被割,可见那些耳朵是被他们带回去邀功的。
回来时正见夏达提着温秉初的领子要把他杀了,他手上拿着大刀,若不是旁边有人拦着,恐怕温秉初的脑袋早就搬家了。
见到谢大当家回来,便有人道:“大当家你拦着夏达,他要杀人了。”
“夏达!”谢大当家头痛欲裂,峰寨自落在她手上开始就没出现过这样的事,见夏达急吼吼地要温秉初血债血偿,她便觉得心痛。
“大当家!都是因为他!必是他在我们峰寨的消息传了出去,温家派兵绞杀我们峰寨!长角峰里都是些老弱妇孺,毫无还手之力!温家人卑鄙阴险,我要剁碎他去喂狗!”夏达双眼猩红,大刀高高举起。
谢大当家道:“不是温家的人,是赵氏的人!”
夏达不信:“我们峰寨不与赵氏为敌,他为何要派兵杀我们的人?”
谢大当家抿嘴,最终摇了摇头,她也不知,但她知道,温家人若要杀峰寨是私仇,不会割去人的耳朵邀功。
不管夏达信不信,谢大当家都让人把夏达带下去好好看着,他前几日才受了伤,别又将肋骨上的伤口给绷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