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温卓就要被泗水滨吞噬,化为混沌,若水忍住泪,正要从他手中接过盛景,不想被一道屏障隔开。
原本垂在温卓脑后的手,突然恢复了力气,盛景猛地一使劲儿,温卓迫于压力低头,嘴唇正正挨在盛景唇上,她咬得使劲儿,多少有些发泄的情绪在其中,温卓愣了片刻,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闭了眼,任由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片刻,温卓倏地睁开双眼,不可思议地盯着怀中人,盛景神色复杂,抬手拭去他唇角的血渍,淡淡道:“你还欠我八剑,不能死得这般容易。”
小小的丹丸入口即化,启明秘境她不过虚晃一枪,并未真的吃下换骨的丹丸。
原已吞噬至肩膀的幽蓝色光芒快速褪去,蛟龙原身再生,体内充沛灵力涌现,恐怕如今温卓的修为更胜从前。
幻境确实激发了盛景心中怨恨,可也让她明白他二人之间哪儿那么容易算清楚,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估摸着再纠缠个千年才能两清。
爱是真的,恨也是真的,不如在一起慢慢折腾,总好过想算账时却寻不着他。
既然他连死都不怕了,她还怕什么?
盛景推开温卓,翻身落在地上,挺直脊背,清了清嗓子道:“往后我们就是债主和负债者的关系,你莫要误会了。”
突兀的掌声打断了盛景慷慨激昂地发言,成之逸双手拍得挺有节奏:“打是亲,骂是爱,古人诚不我欺。不过眼下除了咱们四个,黑白无常也在看戏,你们适可而止吧。”
藏身于大殿后的黑白无常听到有人点破,不得不现身,向着众人行了一礼:“多谢各位捉住魅魔,我二人特来押他入地府审判。”
地府特制的枷锁架在魅魔身上,他再生不出其他幺蛾子,蛟龙神君以命相搏显然出乎他的意料,败得心服口服,再未多言语。
“我师父……凤鸣如何了?”盛景忙问道。
“仍在八寒地狱之中。”白无常如实回答。
“如意和花月呢?”
“狱官大人任务失败,鬼市尽毁,如今正在重建鬼市,花月姑娘随她一起。楼……妖王安心,她们二人都是干些做饭的活计,并未受什么别的惩罚。”
“问这件事多少有些不合适,但我还是想问上一问,冥界打算何时来捉我?”盛景并未用“本王”来自称,黑白无常也是受冥界俸禄,她没必要难为他们。
白无常心道一声判官果真深谋远虑,此行前交代了他几件事,眼下竟然每一桩都问到了。
“捉拿魅魔乃大功一件,可抵您火烧鬼市。至于捉拿,若是天界不计较,冥界自然也不计较。”白无常向着盛景行了一礼,用仅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那么大一场乱子,鬼市中却未有一人受伤,判官大人相信姑娘已不是曾经的妖王。”
白无常起身对黑无常打了个手势,烟雾笼罩,散去时,黑白无常和魅魔魂魄都没了踪影。
“阿逸,选间屋子拾掇拾掇,忙活一夜,大家早些睡吧。”盛景抬手理了理有些松散的发髻,勉强找了块儿干净地坐下歇息。
若水见成之逸又要开口,晓得稚童斗嘴又要上演,忙捂住他的嘴:“少说话,多做事。”
患有重度妻管严的成之逸叹了口气,转身勉强选了间没门的屋子,动手打扫。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门神,去帮忙。”盛景虽未抬头看他,温卓也知道说的是自己,眼下的情况已比他预料的好了万分,他忙进去帮成之逸拾掇屋子。
盛景将身旁的地儿清理干净,示意若水过来坐,二人抱着双膝,看着屋内忙碌的俊俏公子,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晨曦初露,屋子才勉强能住人,盛景和若水挨在一处,倒头便睡了。
温卓示意成之逸出去说话,二人轻手轻脚地走出宝刹寺,山中雾气极大,没一会儿衣服便沾了露水。
“阿卓,我看盛景迟早要杀上天界为自己讨个公道。”成之逸没说出后半句,温卓身为天界神君,届时如何自处是个问题。
温卓点点头,千年前盛景只想活下来,后来经历种种酷刑,她认为自己的罪孽早已还清,不想再过逃亡的日子。
“也是我思虑不周,原以为砍掉她八条尾巴,又押付刑台受千年雷刑就足够了,不想还有画虚楼在等着她……”若不是机缘巧合二人相遇,百年共情之苦结束,恐怕还有八寒、八热地狱。
“天界,我区区一个凡人上不去,若水身为孤寐更是难登。”成之逸表情严肃,向着温卓行了一礼:“还请蛟龙神君多多相助于她。”
与其说是托付,不如说是成之逸相信温卓对盛景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