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失落让女巫有点警觉。
女巫对自己说,她会产生这种愿望,绝对不是因为他太好看了。
他这样不设防地在她面前出现,或许意味着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一步,她只是想要再看他一次,再重新确认一下这种新的距离。对,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为自己的想法找到了合理的理由,女巫总算松了口气,可以睡觉了。
这一天真是累极了,她躺在床上,本来以为自己马上就会睡着,但实际上,过于强烈的疲惫感,反而让她丧失了睡意。她觉得胳膊痛,腿也酸得不行,皱着眉头辗转反侧。
然而身体的疼痛并不能占据大脑中的全部思维,在这难以成眠的夜里,他穿着睡衣的样子总在她脑海里晃悠,一直晃悠到第二天早晨,到了最后,就连女巫自己也说不清楚,那究竟是醒是梦。
但她还是在平常起床的时间起来了——毕竟,她的行李还没有收拾完。
虽说从表面上看起来,大部分东西好像已经被装起来,没有多少工作要做,可真正干起来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实际上剩下的工作还是不少。俩人居然又忙活了一整天,光是要把收拾出来的垃圾丢出去就上下跑了好几趟。
好在到了晚上,终于还是收拾完了。就连仿生管家啾普都已经被装箱,只剩下两张床上的床垫还没有被收起来。
整整花了两天时间才把行李全部装箱,女巫再也没有时间去别的地方找住处,接受黑桃k先生和管家尼尔森先生的好意也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
黑桃k先生把一切交给管家尼尔森,让他第二天把搬家的卡车和装卸工派来。
一切都定好之后,黑桃k先生提议他们今晚去他家里住,第二天再回来看着装卸工搬东西。女巫懒得折腾,只说要留下再睡一晚,让他一个人回家去。黑桃k先生见状,也就硬赖在这里,不肯一个人走。
女巫见他坚决不肯走,也就随他去了。
连续累了两天,她以为自己这一次总该能睡好了。可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女巫猜想,或许是因为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搬空,她觉得有些不习惯。
说起来,她在这里生活了差不多二十年,然而到了现在,这二十年的生活痕迹全部被打扫干净,所有的这些回忆都被装在箱子里,堆得高高的……想到这些,她就更睡不着了。
女巫干脆爬起来,准备去小客厅里找点水喝。
走出卧室,她看见有一个人站在窗前往外看,月光透过楼群的间隙照进房间,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女巫虽然没有睡着,此时却也说不上有多清醒,窗边的人影让她身上一凛,稍稍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眼前的影子并非鬼魅,而是黑桃k先生。
她走过去问他:
“怎么了?”
黑桃k先生摇了摇头:
“没事,只是稍微有点睡不着。”
女巫的声音里透出点笑意:
“你看,我就说让你回去,你又不肯。”
“偶尔有一晚睡不好觉,也没什么大不了……再说,你不是也没睡好吗?”
女巫向他摇了摇手里的水瓶:
“不是,我只是起来喝杯水。”
女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谎,对于一个从事她这样职业的人来说,有的时候,隐藏自己真实的心绪是一种本能。但在黑桃k先生面前,当她意识到自己在说谎之后,会感到有些许歉疚。
这种歉疚对她来说是陌生的,为了减轻它对自己心情的影响,她对他透露出一点真实的心绪:
“东西都收起来了,架子也拆掉了,这间公寓从来都没这么空过,看起来简直不可思议。”
她一面这样说着,一面转过身,借着一点点月光看那空旷的小客厅,心里产生了一种怪异感。
“我原本以为我有能力让这间屋子一直保持原来的样子,我原本以为有些东西总是不变的,或者至少我能保持它不变……但我错了。”她回过头来看着他笑,“我可能还是太年轻,总以为自己能留住些什么,忘记了时间的变化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