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两三下窜上树,熟练地扭下一个黄澄澄的果实。跳下来之后,鼻子一闻,她赞叹道:“熟得恰好,不会太软也不会太脆,我就喜欢这样的。”
她才来苏罗多久,已经俨然是个庵罗品鉴家了。
裴远时默默地看着她,他当然知道是谁教她品鉴,又是谁带她认得此树。
他淡淡道:“要不要多摘几个?”
“要!当然要。”清清已经剥开表皮,迫不及待地尝了起来。
裴远时放下包袱,也轻松上了树,学着她方才的标准,观察哪些是能入口的。
他经验不足,好不容易选定,小心翼翼地去扭果实,半天都弄不下。
清清一边抱着庵罗吃,一边仰头看他笨拙的样子,不由得调笑道:“我的郎,行不行呀?”
裴远时手中动作一顿,随即立刻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唤他。
果然,女孩清了清嗓,哼唱起来。
“少年郎,采庵罗,姐姐提篮抬头望,
低头又想他又美他又壮,谁人比他强,赶忙来叫声我的郎呀
青山好呀流水长,那太阳已残
那归鸟在唱,叫我俩赶快回家乡。”
这是三月会散伙时,她在山坡上唱过的那首山歌。歌里表达的,姑娘对小伙猛烈而大胆的追求。
她一边唱,一边眼睛亮亮地瞅着他,脸上满是期待,还真有点像情窦初开的姑娘,去瞅心上人的样子了。
裴远时明知她是在调笑自己,但心还是不争气地乱跳起来。他叹了口气,抱着几只果实,从树上跳了。
清清立刻嬉皮笑脸地接过:“师弟辛苦,师弟辛苦。”
见人没有反应,她还不死心地问:“你怎么没有表情?我唱得不好,不喜欢吗?”
不等他开口,她又一惊一乍道:“不喜欢这个,难道喜欢‘死了老公好出门‘?”
裴远时结舌,只能看着她一边蹦跳着走着,一边胡乱唱着。
“别人丈夫乖又乖,我家丈夫呆又呆。
站起像个树墩墩,坐起像个火烧岩。
斑鸠叫来天要晴,乌鸦叫来要死人。
死人就死我丈夫,死了丈夫好出门。”
就这样一前一后,在林中走着,没过一会儿,二人便走到了莫鸠所说的天坑边上。
第98章 蝶泉(下)
溪水在一处极为狭窄的山缝前消失,潺潺水流没于碎石和沙土之中,二人沿着山缝,慢慢往里行进。
山缝中有风穿过,潮湿的水滴时不时悄然滑落,滴进清清的衣领中,冰凉的触感让她小声叫了一下。
又走了片刻,脚下的路愈来愈陡峭。四周都是嶙峋山壁,偶有生命力强劲的蕨草扎根其上,慢慢晃动,带着一种幽深的绿色。
转过一处又一处山洞,好几回几乎已是绝路,清清一直走在前面,时而攀援,时而跳跃。
她总爱做带头的那个,尤其在这种未知之地。因为贪恋这种不确定性,下一处拐角是出口还是绝壁,她喜欢用自己的眼睛看,所以她总是走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