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打起精神。
努力积极协助唐修璟查古籍、寻残兵,待岚王继续呵护备至,努力宠他,逗他开心,在床上跟他瞎闹。
心却一直是蒙尘的。
他不明白,他以前遇事总能支棱起来、想到办法积极应对,这次却不知道为何始终支棱不起来。
自从见过那把剑,宴语凉始终心神不宁。
隐隐总觉得还有什么关于“三苗”的记忆他并未记起。那阴云沉甸甸压在心上,一如这些天昏天黑地的雨,一种特别不好的感觉。
已是到月,岚王早已习惯了每月受罪,反倒担心他家阿昭。
阿昭很少这般心事重重。
连天下雨,处处阴冷潮湿,屋里都不得不升起炭火。岚王手凉,在火边烤过才去抱住皇帝:“阿昭别急,没关系的。大不了让唐修璟重新种,也就三五年。”
三五年。
可是岚王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上哪儿再撑三五年?
宴语凉只觉得轰隆隆的刺耳,他如今根本听不得这样的话——他已亏欠他那么多,他如何还能眼睁睁看他再受罪三五年?
他受不了。
没了湖心黛,等消息的每一刻都是折磨,钝刀子磨人又只能忍着。他愧疚地看着身边这个眼睛依旧清澄温柔凝望自己的男人,想不通他为什么会那么傻。
锦裕帝哪里好了,心里放了江山就放不下别的。待他又从来不好,只会让他痛苦、让他伤心让他绝望。
如何值得他无怨无悔为他付出那么多、承受那么多?
“阿昭,真的不急,”岚王声音轻轻的,“本来另少的一味穆天冬也还没有寻到……”
“……”
“你当年。”
他问他:“你当年,究竟为何要那么傻?”
空气静了片刻,只有窗外风雨晦冥。岚王沉默了很久,略微有些僵硬:“阿昭,你……你连那个……也想起来了?”
“怪不得,怪不得阿昭这些时日,会对我如此的……”
庄青瞿没有说完。
因为宴语凉脸上那一瞬的难过,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他立刻就知道自己是说错话了。
“不是。”他慌忙道,“阿昭,我,我没有别的意思。”
“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没有。阿昭待我好,我比什么都高兴。”
但他素来的,就是在他面前词不达意、笨嘴拙舌。
“阿昭,过去的事情,早已过去了。”
“是我自己年轻时鲁莽,做事冲动、执拗偏激。一时赌气把药喝了下去才弄成今日这般,不怪阿昭……”
“阿昭是天子,有许多苦衷,许多身不由己,是我愚钝未能理解阿昭……”
苦衷。
苦衷,可高处不胜寒的帝王谁会没有苦衷。凭什么要让一个单纯赤诚地爱着他的人,来替他承受折磨和苦果。
宴语凉头疼,身子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