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九幽将北斗魔宫带上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却也让整个宗门成为了众矢之的。这其是非福祸, 实在很难说清。
“以渡九幽的实力, 以及疯病发作时非要屠灭满门的强迫症, 会在屠掉整个连山坞后, 偏偏漏下一个小孩?”
晏危楼静静注视着这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孩子, 眸闪过思索之色。
“而且, 一个身无半点修为的孩子,又能在这里不吃不喝假死十天吗?”
真相已经显而易见了。
宿星寒仿佛与他心有默契,一口将之道破:“这孩子……应该就在我们上山前不久来的?”
若说普通人能逃过渡九幽的屠杀,还能不吃不喝隐藏十天,晏危楼是不信的。最大的可能便是,就在两人来到连山坞前不久,这孩子才来到这里。
尽管这其还有许多疑问,譬如他一个人如何上山,又为什么把自己藏在尸堆里,又是用什么方法隐藏气息连晏危楼都没有察觉……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孩子怪的口音和话语的内容——
见晏危楼二人沉默,本就警惕的男孩更加向后退了一步,摆出防御之态:“你们是谁?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又是那恶贼派来斩草除根的吗?”
他容貌极为俊美,是那种富有男子气概的硬朗,只是年纪尚小,还无法发挥出容貌上的优势。看在两人眼,就像是一只老虎幼崽一边嗷嗷叫,一边冲着两人挥爪子,没有半点威慑力。
晏危楼轻笑一声:“问别人之前不应该先自报家门吗?我们是谁你不用知道,你是谁我倒是很好。”
他笑容灿烂,语气平平,但在直觉敏锐的男孩看来,却有一股扑面而来危险又深沉的气势。在这随意轻松的话语,似乎隐藏着不易察觉的霸道。
但男孩也因此捕捉到了一个信息——那就是两人并不认识自己。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我叫莫与方,现今十岁。前段时间家遭遇变故,只剩我一个了。”
说到这,莫与方脸上黯然:“那仇家还不罢休,甚至花钱请了飞鸢阁的杀手来暗杀我,想要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我本在逃亡,谁知一觉醒来,就出现在这里了。”
莫与方年纪虽小,却很是聪明。
既然晏危楼二人与他的仇家没有关系,看上去又如此危险神秘而强大,他自然不会冒着风险撒谎,除了稍有些隐瞒,便将自身情况大致都说了出来。
“……飞鸢阁?你确定是飞鸢阁?”晏危楼目光闪过一缕诧异。
莫与方笃定道:“自然是飞鸢阁。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难道还有人不知道?还是说,你们怕了飞鸢阁,想要将我交出去?”
他藏在宽大衣袍的手握成了拳头,嘴上却是一副不服输的口吻激将了一句。
……面前这两人绝不简单,看来似乎对飞鸢阁也无甚敬畏,他只能赌一把了。
宿星寒见此,侧头看了眼晏危楼,传音道:“阿晏,怎么了?莫非那飞鸢阁有什么问题?还是说……他在撒谎?”
长年累月呆在神山之,久不履人间,宿星寒对神州浩土的一切都不甚了解,只能凭晏危楼的不对劲自行猜测。
尤其是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语调明显冷了下去,露出淡淡杀意。
——若要说晏危楼和宿星寒相比,谁的心肠更硬,绝不是晏危楼。
身为曾经的天地之灵,这世间万物对宿星寒而言都无甚区别。人与草木又有何异?无法让他心生出半丝涟漪。唯有晏危楼是唯一一则例外。
因此,对这样一个看上去不过十岁稚龄的男孩,他心亦是没有丝毫同情怜惜之意。若对阿晏无害,便可留之。否则,就可杀之。
晏危楼立刻听出了他话语的冷意,暗传音道:“想来也不会有人撒这样错漏百出的谎——那飞鸢阁,是一百多年前纵横江湖的杀手组织,早在七十年前就被北斗魔宫所覆灭。”
宿星寒顿时恍然,眼神重新恢复平淡:“如此说来,此子确有异之处。”
两人传音交流也不过短短几息时间,莫与方却在这极短的沉默心生忐忑,袖之手紧攥着。一旦事有不妙,他就要动用最后的底牌逃生。
——好在他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