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哦,你的确应该害怕。”
“曾经我以为自己是盗取了其他人身体的小偷,在这个人的父母面前心虚愧疚。哪怕做了十年质子,也只当偿还恩情。哪怕被人当作弃子抛弃,也只当恩仇两消。”
……就算后来落入阴魁门怨恨难当之际,等逃出生天,得知齐王夫妻事败身死,这份怨恨也不复再存。
“哪怕后来被某位正道天骄无缘无故针对……我也从来不知这其缘由——原来,他记恨我夺走了他的身份,他的姓名,他光明正大的身世,让他从堂堂诸侯之子沦落成卑微的贱民!可笑!”
少年冰冷的手像是铁一样箍在老头肩上,以他洞见境的实力竟是半点挣脱不得。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从心灵之一点一点钻出来,渐渐弥漫在他全身。
幽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老头听得似懂非懂,但听到这最后一句,他恍然明白了什么:“你、你想对世子做什么?”
“淡定,放轻松。”
少年在他肩头轻轻拍了拍,他整个人顿时一个踉跄栽倒在地,表现得完全不像是一位有着武道修为在身的洞见境高手,就像是一个普通老头一样。
“……他还不值得我特意针对报复。”
哪怕是前世,那人也不值一提。
“不过,晏危楼这个名字我很喜欢。”少年居高临下望着跌坐在地的老头,微微一笑,“……他要是再敢来抢,我就只好再杀他一次哦。一回生二回熟嘛。”
地面上不知何时亮起一个又一个阵法符,被吸干了全身真气的老头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软倒在地一动不动,只是艰难地喘息着。
“魔门……焚灵阵……”
“沈老见多识广,果然不假。”少年笑眯眯夸赞了一句,“嗯,以我现在的修为,要想解决你,恐怕还会闹出一些动静来。还是阵法方便——这焚灵阵杀人性命、毁尸灭迹乃是一流,唯一的缺陷就是发作起来实在太慢。”
“正好让我有足够时间和沈老你好好沟通一番,或许还能满足你的遗愿……”
“嗬……嗬……”
“你说什么?想要让效忠了一辈子的王上早些下去陪你?”晏危楼眉梢挑起,作侧耳倾听状,随即嗯嗯点头,“你放心。十年的情分摆在这里,我一定满足你的心愿。”
“嗬嗬……”老头蓦然瞪大了眼睛。
咔嚓咔嚓——
下一刻,老头的身体表面弥漫出一道道裂痕,整个人都像是被吸干了所有生命力的空壳,片片碎裂开来。
四周刮起道道微风,灿烂的阳光洒落下来,他的身躯如飞灰般消散。
长长吐出一口气,晏危楼一步一步走出这处庭院,他整个人沐浴在晴明的天光,单薄的背影像是一个虚幻飘渺的梦。仿佛天地之间唯有一人。
两世为人,才知“我非我”、“我是我”。连这具身躯都是来自于前世的躯壳,他终究只是一个突然闯入这片天地的外来者。这个世界于他而言终非故乡。
沉默之,他抬手抽出腰间长剑,突然抖了个剑花。但见血光闪过,旁边花丛一个探头探脑张望的仆从脖颈上蔓延出一道血线,“扑通”一声倒地。
“果然多愁善感不适合我……”
少年眉峰飞扬,黑白分明的双眸似有冷电闪过,唇角扬起一抹动人的弧度。
“心情不愉的时候,还是搞事更能令人身心愉悦啊。”
原本对于齐王与皇帝乃至乱入其的九公主,这几人之间的博弈,晏危楼并不感兴趣,但如今,他却很想搞一波大事,看看某些人气急败坏的表情。
心念头一转,晏危楼左眼的日之晷转过一道灿灿金光,一抹虚幻的身影缓缓出现,逐渐凝实。
广袖宽衣,容颜如玉,乌黑发丝由玉冠束起,双眸温柔含情。
“燕无伦”看了一眼九公主府所在的方向,身形飘然而去。
——那位在前世历史之,弑君失败,从此销声匿迹的九公主姬慕月,想来很需要他帮助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