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月生轻轻挑了挑眉,有些讶异于陶风澈的敏锐,片刻后他忽然一笑,默认了:“不是什么大事。”
见陶风澈还是一脸的严肃,随月生思索片刻后又补了一句:“能解决的。”
“我当然知道你能解决。”陶风澈目光灼灼,“可是这跟我担心你并不冲突。你什么事都不跟我说,总是一个人担着,一个人做决定……我很怕你会出事。”
他说得诚恳,眉毛微微皱起,是真情实感地在为随月生担忧。
随月生愣了片刻,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柔软下来,又实在是好陶风澈在操心些什么,又查到了哪一步,便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我能出什么事?”
“我当时查到那个患者的身份后,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就继续往下查了查。我已经看过期刊了,几家龙头药企近几年都没有做类似药物的打算,而其他的小企业根本就不具备合成此类药物的核心技术,所以可以排除竞争对手安插商业间谍的可能。”陶风澈沉默稍许,见随月生没有反驳,便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那么会使这种鬼蜮伎俩的人选就只剩下了一个——红帮。”
“他们一直对陶氏的药品生产线虎视眈眈,想要分一杯羹。被老头子拒绝后,他们陆陆续续策反了一些底层的研究员,数量不多,都被老头子给处理了。”陶风澈抬起眼,望向随月生的眼睛,“而当时,老头子也觉得自己不会出事。”
他没用再继续说下去,因为事情的结果二人都心知肚明——
一个醉酒的货车司机,一辆偏离常规行驶路线,超载的重卡半挂。陶知行一代教父,死得简直像个笑话。
随月生实在是没想到,不过就是一份顺手拿错的报告,陶风澈竟然能在手头信息与资源都十分有限的情况下,一边忙着备考,一边瞒着他查出了这么多事,还将这些蛛丝马迹全部整合到一起,得出了那个最终的结论。
……他确实不愧是陶知行的儿子。
联想起意外去世的恩人,随月生忽地有些怅惘。
他盯着虚空的某一点看了一会儿,良久后,很沉地叹了口气:“所以你才更应该出去。”
“为什么?!”陶风澈万万没想到在自己猜一切之后,随月生竟然还会是这种反应。
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下一瞬却又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重新整理了一遍思绪后,他放软了语气,近乎哀求,“哥,就让我跟你一起留在国内吧。我想跟你并肩作战,共同进退。要是……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还能帮上点忙。”
“……我不能再失去你了。”陶风澈说着说着,鼻尖忽地有些发酸,他抽了抽鼻子,强行忍住了那一阵酸意。
随月生心里明白,陶风澈是想起了接连离世的亲人。
荆宁那句“他只剩下你这么一个亲人了”又一次回响在随月生的耳畔,他闭了闭眼,不自觉地咬紧了后槽牙,硬起心肠道:“你乖乖去z大读书,就算是帮了我的忙了。”
……随月生当然想陶风澈留在九州,最好还是留在静浦,就留在他身边。
陶风澈是完全标记了他的alha,而oga天生就会对自己的alha产生依赖。更何况,即使排除掉所有的生理因素,随月生也依旧不希望陶风澈离开。
——他们分开了十年,好不容易才重聚,又刚刚确定恋爱关系,如今却要将陶风澈远远地送到地球的另一端去,隔着十多个小时的时差和数万公里的距离……
随月生内心的不舍绝对不会比陶风澈少,可他没有别的选择。
只有去了西大陆,去了a国,陶风澈才会是完全安全的。
红帮发家也就是近几十年的事,他们的根据地在静浦,九州以外都没什么势力,即便手伸得再长,也绝对无法伸到西大陆去。
可陶家不一样。
陶家从陶知行爷爷那一辈开始向外扩张,在西大陆设立了不少分公司。陶知行掌权后,更是在a国做了万全的部署——随月生自己就是被送到a国读的大学,又经受了系统的训练,陶风澈去a国读书,他很放心。
更何况,这本来就是陶知行给陶风澈安排好的路。
随月生抬眼望向陶风澈,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却在陶风澈的脸上看到了一闪而逝的受伤。
陶风澈眼角有些泛红,他深吸口气,声音里的鼻音很重:“哥,你什么意思啊?我已经成年了,你不再是我的监护人了,你是我的男朋友。我有自保的能力,你不用担心我留在九州会成为红帮攻击的靶子,我……”
他想了想,心一横,做了退让:“我可以多带几个保镖。”
随月生皱紧了眉,盯着陶风澈看了一会儿,忽然很沉地叹了口气,像是要将肺里的浊气全部吐尽似的。
时值年尾,公司里事情本来就多,红帮又不消停,随月生这些天一直在连轴转,好不容易才好转了些的睡眠质量如今又有了下滑的趋势。
他今天上了一天的班,晚上又一连开了几个小时的跨国会议,已经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