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久了,便又从这一片苍茫窦生出一种茫然与无措来。
由于孕期激素的影响,解玉书这段时间以来变得很是嗜睡,有时睡得久了,甚至会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界限。
他缓慢地将右手抬到面前,盯着掌心散乱的纹路看了很久,才像之前做的那样,用左手狠狠地掐了一把。
他下了狠劲,发白的指印迅速从皮肤上浮现,痛感却钝钝的,像是络不好时产生的延迟,也像是隔着一层什么东西。
但确实是痛的。
……所以,刚才跟陶风澈的那一通电话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他又一个噩梦的桥段。
可这还不如做噩梦呢。
解玉书无意识地勾了勾唇角,笑容有些发苦。
他没有告诉陶风澈的事,促使他打电话的原因其实还有一个——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做噩梦。梦境的剧情千百怪,唯一的共同点是:赵嘉阳身陷险境,危在旦夕。
现在想来,或许那不是噩梦,而是他腹胎儿与生父间的心灵感应,并因此做出了预警。
可他却一直没能领会到。
但……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陶风澈是在撒谎?
一道微弱的声音从解玉书心底冒了出来:赵嘉阳对他感到腻味了,所以将他的号码拉入黑名单,并且玩起了失踪。又因为之前带着他去过陶家,怕他纠缠不休,所以特意叮嘱陶风澈,一旦他打来电话探听消息,就编个谎话,搪塞过去。
因为没什么底气,这道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低得几乎消失不见了。
解玉书自嘲一笑,自己都觉得这个念头实在是荒谬透顶——赵嘉阳是什么人物,要是真的想跟他斩断关系,何必用这招?
更何况,赵嘉阳是陶风澈的叔叔,后者怎么可能会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来咒他,或者是拿他的安危来开玩笑?
……所以,赵嘉阳是真的不在人世了。
这是道很简单的逻辑题,结果清晰明了地浮现在解玉书的脑海,可他却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慢慢地接受了这个结论。
先前隔着一层障碍,仿佛水花镜月一般不真实的痛感此刻千百倍地回到了他的躯体。心脏疼得像是不打麻药地做了开胸手术,被人硬生生地从血肉之剖出来,放进一大杯冰镇柠檬汁浸泡入味,继而拿出来拧干,放上案板,用生锈的钝刀来回切割。
赵嘉阳向来对情人出手阔绰,可送给解玉书的这套房子,无论是地段还是面积,在情人都是数一数二的,而他留宿在解玉书这里的时间也比其他人要略多一些,时不时还会很有仪式感地给他准备一些小礼物。
他甚至还带着解玉书去了陶家祖宅,见了陶家那位还在念高的小少爷。
解玉书的脑袋足够清醒,不至于一时昏头,误认为二人这是在谈恋爱,但有时他还是会想,自己对赵嘉阳而言,或许是特殊的。
要不然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所以他努力迎合赵嘉阳的喜好,努力变得小意温柔,想多分得几分赵嘉阳的喜爱,却没想到,即便他这样努力,实际上也不过是他众多情人的一个。
就连赵嘉阳的死因,他都要从旁人口得知。
……他到底算是什么呢?
这套房子当初装修时走的是极简风格,家具不多,再加上室内面积大,看上去还好,真正住在里面便显得有些过于空旷冷清。
十月底的静浦远没有到冷得受不了的程度,房间里却早早地开了暖气,解玉书穿着家居服,半靠在沙发上出了会儿神,才慢慢地拉过一旁的薄毯盖在身上,目光的落点也顺势移到了稍有些起伏的肚子上。
他一开始根本就没往怀孕的方向想,还以为自己是吃胖了,特意增加了去健身房的频率。现在想想,这孩子真是命硬。
可惜……
太阳的余晖彻底消失时,解玉书终于拿起手机,关闭飞行模式,又将最近通话记录的一个号码拉出黑名单,拨了出去。
“陈姐,我想好了。”电话刚一接通,解玉书便开门见山道,“不退圈了。”
电话那头的经纪人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片刻后,随着一声很浮夸的叹气,熟悉的絮叨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