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太阳雨 余酲 1888 字 2022-08-16

时濛自是不理,等到修锁师傅上门来,从工具包里掏出一把方方正正、看着分量就不轻的锁,傅宣燎才恍然明白过来。

师傅哐哐哐地给院门安锁,傅宣燎问在监工的时濛:“这是为了……防我?”

一切尽在不言。

时濛连午休都将院门紧锁,午日头高悬,风却很大,守在门口的傅宣燎被吹得头昏脑涨,盯着高度足以轻松攀越的铁栅栏看了半天,到底不想吓着里头的人,忍耐着没爬上去。

他向来急躁,小时候学钢琴学篮球学画画,统统都没撑过一个星期,可对时濛,他必须拿出十二分耐心。

这个世上也只有时濛,值得他付出全部的耐心。

秋天的浔城翻脸比翻书还,下午时濛出门去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阴了下来。

他们乘坐的这趟21路公交车空调坏了,风从四面八方都在往里头钻,傅宣燎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备好的暖贴,递给时濛。

“贴上吧,哪儿冷贴哪儿。”他还是站着,弯腰护住时濛的姿势,“我给你挡着,没人看见。”

从诊室里出来,时濛看见傅宣燎手里又多了个暖手宝似的东西,见他出来就往他手里塞,说这个可以缓解寒冷引起的肌肉僵硬,对手指关节的血液循环有效。

回去的路上时濛握着它试了试,热流贴着皮肤往里传递,暖和的手确实比冻僵的手好活动许多,上回来学的几个复健动作,这回做起来都不怎么疼了。

傅宣燎看见时濛的脸色就知道这东西买对了,高兴地说要买好吃的庆祝。

“还记得你给我买的糖炒栗子吗?”他说,“浔城也有这家的分店,等我给你买回来。”

时濛恍若未闻,沉默地低头玩手。

这次去医院除了接受复健指导,还一并把手上的固定绷带拆掉,伤口已经愈合,医生说今后不用再裹着了。

只是横贯掌心的一条粗疤明显至极,看得人心惊。

时濛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在座位上甚至把玩起了这道疤,用指腹磨,用指甲抠,让一旁的傅宣燎提心吊胆,几欲出言阻止。

好在时濛玩了一会儿便觉得没劲,手搭在膝盖上,歪靠着车窗玻璃,在公交车的摇晃沉睡过去。

后来时濛回想起这天,仍觉得难以解释。

性格使然,他从小到大几乎没有过在公共场合睡着的经历,能在走走停停、嘈杂吵闹的公交车里睡着,实在是件稀罕事。

他自然不愿意将原因归类为身边坐着那个人,只当最近太累了,加上车里开了暖气,昏昏欲睡实属正常。

只是没想到不过十来分钟的“松懈”,就让人钻了空子。

从短暂的睡眠睁开眼睛,先入目的是傅宣燎的侧颜。

很久以前,时濛就知道他生得好。视线缓缓对上焦,那线条流利的半张面孔,就算早已深刻在心里,如今单纯从美学角度再看,也是引人沉醉的迷人。

许是潜意识里觉得这人不该在这里,所以时濛怎么看,都觉得他身上带着一种风尘仆仆的沧桑。

如今这双经历许多的深邃的眸凝视着时濛掌心的伤,实质般地让他感受到热度和分量。

窗外华灯初上,光朦胧地在周身笼罩一层。

时濛一时愣在那里,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似的,眼睁睁看着傅宣燎轻轻托起他的腕,颔首,用温热的唇覆上那条丑陋的伤疤,虔诚得如同吻着他毕生的信仰。

今天在医院里耽搁了些时间,下车后天已经黑了。

时濛走在前面,步子迈得极,到拂过耳畔的风都发出呼呼的声响。

身后的人也加脚步跟上,好像自打承认输了之后,他就变得没脸没皮,做再丢脸的事也豁得出去。

临近家门口,时濛一面走一面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或许因为天色太暗,对了半天都插不进锁眼。